又開始飄雪了,小雪落在朝臣帽簷、落在肩頭,安靜無聲。
朝會時,朝臣拍落肩頭雪,相繼進殿。
昨夜晏端匆忙趕回宮來,勉強眯了一會兒後就被叫起來上朝,故而,此刻他眼皮重得厲害,彷彿隨時都要睡著一般。
通事舍人唱禮後,由三省開始奏事議政。
晏端昏昏欲睡,聽著下邊兒不高不低的說話聲,更是要睡去了,直到榮嶼青的聲音響起——
“臣中書令榮嶼青啟:伏奉敕旨,命臣等參詳舊典,擬定新律兩條,今已成文,謹具本以聞。”
“新律一,諸毆打他人者,不論親疏關系,視其程度,立案判刑。”
“新律二,諸匠人者,編入其戶,刻其名姓於匠物,凡有冒領他人匠物者,處刑不怠。”
晏端一下來精神了,他揉了揉眼睛,一臉茫然地看著榮嶼青。
而榮嶼青看也不看他,只是躬身對著皇後,恭恭敬敬,規規矩矩。
晏端面色五彩紛呈,他倏地冷笑一聲,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了過去。
卞持盈轉頭看他,語氣不疾不徐:“怎麼?陛下有何高見?”
“……沒有。”晏端躲開她的視線,將頭扭向一側:“朕只是覺得,開國侯還真是兢兢業業,恪守職責。”
榮嶼青低頭:“臣惶恐,這乃臣分內之事。”
晏端閉眼,一副心煩意亂模樣。
新律毫無疑問透過,朝會繼續,由武靖侯出班述職。
“陛下垂拱九重、澤被四海,昌安元年至今,臣駐邊城,領邊城軍政,謹陳事要……”
滿殿都是武靖侯的聲音,不卑不亢,溫和平靜。
直至述職結束,他垂首於殿前,靜候示下。
晏端清了清嗓:“不錯,看來武靖侯在邊城有不少作為,皇後怎麼看?”
卞持盈居高看去,語氣淡淡:“是不錯,邊城有今日這般平靜,百姓安居樂業,是得歸功於武靖侯。”
“不過。”她話鋒一轉,陡然淩厲:“擅離封地,無詔回長安,武靖侯,該當何罪?”
晏端頭皮一緊,忙道:“有詔!有詔!”
“哦?”卞持盈看向他:“誰詔?陛下嗎?陛下何時下的詔書?我怎麼不知?”
她不等晏端開口,回正頭去,看向武靖侯宗豫:“我不知何時詔,也非我所詔,視其為虛,作不得數,按律……開國侯,按律該如何處置?”
榮嶼青出班:“回殿下,按律該笞五十,流放三千裡。”
“混賬!”晏端臉色通紅,他指著榮嶼青破口大罵:“榮嶼青,你要笞誰!要流放誰!朕看你是老糊塗了!”
“陛下失態了。”卞持盈冷冷看著他。
晏端咬咬牙,回身坐下。
“雖非我所詔,然卻有實詔,但武靖侯尊己卑人,藐視皇權,實乃不該,念其初犯,流放作罷,但笞杖難免,笞二十,以儆效尤。”卞持盈看向榮嶼青,似笑非笑:“開國侯以為如何?”
榮嶼青恭敬應道:“殿下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