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欲來
中郎將郭雲毅進殿時,恰好見彌深這副模樣,不由有些忐忑。不只是他,殿外候著的一些朝臣也看見了,一時,眾人心思各異,都在暗自揣摩著皇後的心思。
待一波波朝臣見完,天邊已經餘霞成綺,燦爛明媚的火燒雲蔓延山間,寒風陣陣,後日便是除夕了。
離開長安數日,明天的朝會應該也不會輕松。
所以朝玉早早地勸道:“殿下早些歇下吧,今日午後也不見您怎麼休息,匆匆忙忙進宮來,見這個見那個,就是鐵打的身子也著不住的。”
卞持盈笑:“好,聽你的,不過我這兒還有一些摺子沒批完,等批完這些我就歇息去了。”
朝玉又道:“總之不管如何,明日的茶壺我來掌管,不準殿下再喝濃茶,那多傷身啊!”
卞持盈笑意更深:“遵命。”
朝玉見狀,這才作罷,倒是遲月在旁邊看得好笑。
“殿下,明日朝會,武靖侯述職,若是搬出太後來,咱們該如何應對?”遲月問。
卞持盈挑眉:“應對?又不是我將太後趕出宮的,我有什麼好應對的。”
遲月:“話雖如此,武靖侯可不是他哥哥宗穆,說不定,他會搬出孝道來,壓殿下您一頭。”
“若要盡孝,那是晏端的事,與我何幹?”卞持盈撐著頭,指尖揉著太陽xue:“壓我?也得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
她看著眼前的白紙黑字,突然覺得厭倦。
“我已經忍得夠久了。”卞持盈往後一靠,她看著桌上壘得高高的摺子,語氣低緩:“是時候了。”
殿中燭火通明,纖細單薄的身姿映在牆上,看上去婀娜嬌柔。然她筆下刀鋒銳利不減,殺意凜然。
翌日,天邊泛起魚肚白,剛到四更天的時候,長安下了場小雪,薄薄的一層披在地上,細碎如撒鹽一般,踩在腳下,發出細微的“咯吱”聲。
金鑾殿外已經候了不少朝臣了,他們穿著厚厚的氅衣,三三兩兩站在一處,或是安靜而立,或是細聲交談。
只有一人站在獨自站在一旁,他看上去不到四十,身姿不顯,但卻很是挺拔,眉目清然卓絕,很有文人那副味道。
“武靖侯這時候殺回長安做什麼?難不成是想重振宗家?”
“重振?只怕是難嘍!”
有人湊在一處,低低議論。
“我要是他,必然不會踏進長安一步,好好兒的在邊城過自己的日子,不好麼?這個時候,逞什麼能,明哲保身才是重中之重。”
“或許,他是有什麼錦囊妙計?”
“妙計?再怎麼妙的計,能敵得過那位?宗穆一脈已廢,一位出宮避難,一位不問朝政,還有榮家那位……像是已經倒戈卸甲了,指望不上。武靖侯如今單槍匹馬,就是有妙計,也得有處使才是。”
“吾深有同感,觀其只是垂死掙紮罷了!我等只管自己那一畝三分地便是。”
不管旁人如何,武靖侯宗豫只是安靜站在人後,垂眸斂目。
倒是榮嶼青看了他好幾眼。
倏地,宗豫抬起眼皮,目光如炬,直直射向榮嶼青。
榮嶼青黑黝黝的眸珠動了動,他牽起嘴角,朝宗豫微微頷首。
宗豫像是沒看見一樣,他盯了榮嶼青一會兒,又垂下眼皮看向腳尖,無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