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崔珞珠感受著掌心溫熱,淚珠從眼尾滑落:“這些年來……是我對不住你,是我做錯了……”
年幼的卞持盈渴望外邊兒的天地,崔珞珠狠心地將她關起來,不許她結交朋友。
卞持盈喜歡看話本裡的奇異怪志,崔珞珠將這些話本都燒毀,櫃中只有死板沉悶的典籍。
卞持盈喜歡吃街邊攤食,崔珞珠規定,每餐餐食必須按照她規定的來吃,不許吃別的,更不許吃零嘴。
諸如此類,等等等等。像是一根根藤蔓,將卞持盈捆住,使她氣息不暢,窒息難過。
母女倆交握的手怎麼看怎麼陌生。
卞持盈只是靜靜看著,不做回應。
“阿月……娘做錯了,是娘做錯了。”崔珞珠斷斷續續地說了很多話:“不該拘著你不讓你交朋友,不該讓你太艱難,不該讓你……讓你過得怎麼難過……”
“……”
崔珞珠說了至少有一刻鐘,每句話都是悔不當初,深深的悔恨席捲了她,令她徹夜難眠。
卞持盈只是看著二人交握的手,不置一詞。
“阿月……”崔珞珠果真是病得厲害,眼眶深陷,淚水蓄在眼窩裡,流不下來。
她緊緊握著卞持盈的手,祈求般地看著她:“是我做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可我也不想這樣……你能不能……”
崔珞珠閉上眼,嘴唇在顫抖,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你能不能原諒我……原諒我……可以嗎?”
卞持盈終於動了,她移動目光,落在崔夫人的臉上,見其痛哭流涕,她神色平靜,竟沒有一絲情緒。
聽著熟悉的聲音,她彷彿又回到了假山前。
“那冷心寡情的混賬玩意兒,誰會喜歡?”
“我就喜歡知盈這樣……”
“……”
這些字眼如同水蛭,它們鑽進她的心口,一口口啃食她的血肉,吸食她的骨血,將她的心頭肉啃得血肉模糊也不肯罷休。
或許今後的每一日,她都會在這群水蛭的折磨下,日漸瘋魔。
“阿月……”崔珞珠哭得厲害,面上全是悔意:“求求你……原諒我好不好……”
卞持盈臉色發白,她低頭,目光掠過香囊,看向鞋尖。
突然想起,在她及笄那日,母親親手給她做了一套衣衫,小衣、裡衣、外衫、衣袍、紈褲、鞋襪,都是崔夫人親手做的,不假於人。
“阿月……”崔夫人聲音逐漸虛弱。
卞持盈氣息有些重,還有些顫抖。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張口:“好。”
她看著崔珞珠消瘦的臉頰,艱澀開口:“我原諒你。”
崔珞珠盯著她,手一鬆,忽而就笑了。
卞持盈收回手,將臉轉向另一側。
她胸口氣血翻湧得厲害,膻中也有些發堵。
“那晚。”崔珞珠目光柔和地看著她:“我本想找你好好談一談,但我回府的時候,你忽然就回宮了,我想,你或許是有要緊事。”
卞持盈猛地轉頭看她,臉色可怖:“那晚你沒在府中?去了何處?何時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