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母摸了摸她的發頂,溫和哄道:“就來。”
“沒來。”寶淳失望地搖搖頭,耷拉著眉眼,看著空空蕩蕩的園子,有些想哭。
卞持盈來的時候,寶淳蹲在地上,擺弄著地上的風箏,眉眼懨懨的,裡頭藏著委屈。
“寶淳。”她上前去,蹲在寶淳身旁,捏了捏她的小圓髻,又輕輕點了點她的鼻尖:“對不住,娘來晚了。”
寶淳仰起頭來看她,眼睛還是亮晶晶的:“娘來了!我們放風箏!”
她笑,側目拿起風箏:“好,我們一起放風箏。”
不多時,園子裡傳來女童清脆的笑聲,如銀鈴,如鶯雀。
卞持盈抱著寶淳,看著她明亮如星子的眼眸,心裡軟得一塌糊塗。
寶淳微微張著嘴,盯著天上的風箏,眼裡盛著期盼和高興,她盼望這風箏能越飛越高,飛得越遠越好才是。
卞持盈看著她半晌,沒忍住,輕輕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
寶淳察覺,她扭過頭來,亮亮的眼睛彎成月牙:“娘!看風箏!”
卞持盈笑著看向空中的風箏,與女兒面貼面:“高不高興?”
臉頰處傳來溫熱柔軟,寶淳覺得很舒服,將臉貼得更緊了,她摟住母親脖頸,重重點頭,軟軟嗲嗲地撒嬌:“寶淳高興,還要娘陪陪。”
卞持盈蹭了蹭她的臉蛋兒,嘴角彎得高高的:“好,娘多陪陪寶淳。”
不遠處的樹蔭下,晏端將手負在身後,目光沉沉地看著園子裡的母女倆,也不知是在想什麼。
而他身後站著大理寺卿彌深。
彌深與他看著同一場景,卻是截然不同的心情。
今日的皇後殿下穿著一件蘇芳纏枝流雲廣袖長衫,綰著墮馬髻,髻間是一朵藕粉芍藥絹花,其明眸皓齒,嬌豔欲滴,貌美動人。沒有素日裡那樣的冷言冷語,沒有凜若冰霜,沒有冷硬如鐵,更沒有正容亢色的樣子。
晏端愛她這樣,愛她嬌豔多姿,愛她明媚灼灼,或是溫柔動人,或是端莊大方。
唯獨不愛她殺伐果斷,不愛她清醒利落,不愛她精明強幹。
想起皇後做的那些事,皇帝眼中陰鬱堆積,眉頭緊鎖,嘴唇抿得發緊,臉色愈發陰沉。
而他身後的臣子看著園中景色,眼中含著笑意,眼底情愫漸起,不似以往那般壓抑,只有些許肆意,放縱情意旋起。
“哼!”晏端重重拂袖離去,步伐急促,衣擺晃動得厲害。
耳邊女童的笑聲仍未散去,晏端眉頭皺成結,他煩躁問:“重審舊案一事多久能結束?”
“概約還需半月。”大理寺卿的聲音淡淡,什麼都不蘊含。
天子聞言,眉頭皺得更緊,將下邊兒的眼眸壓得侷促:“太久了,緊一緊日程。”
彌深:“重翻舊案,需仔細核對每一個案卷,以及相關的每一個人,若有異處,還需層層往下查去,若每一層還有異處,還得再查,如此一來,一樁案便要耗費數日之久,若是繁複大案,更甚。”
晏端聽得頭都大了,他沒想到,這其中竟有這麼多彎彎繞繞,卞持盈到底是怎麼把這些都擺平梳理透徹的?
“霍尚書近來如何?若是身子無礙,有他相助,或許能縮短兩日。”彌深丟擲問題,等待意料之中的回答。
晏端果然道:“尚未大安。”
他不可能再把霍宸秋推出來,若是卞持盈再想下手,他可防備不過來。
彌深就挺好的,不管朝中暗潮洶湧,不歸黨派,不結黨營私,每日只知道上值審案,對暗處爭權奪利的事不太關心。人也聰明,不會傻乎乎地被人利用,不愛女色,不好權勢,不重富貴。
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