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自然要作一番宴請。
圓堡改換了下午的議事的模樣,鋪開了桌案,擺了酒席。
謝言昭被安排在很遠的位置,這意味著,他不受太子的看重。
在他附近的官員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謝言昭不以為意,端起了酒杯,緩步走到前面,在應子清身旁坐下。
應子清對他笑了下:“許久不見,謝大人。”
謝言昭笑了:“你又忘了。”
應子清頓了下,恍然想起謝言昭指的什麼,她也笑:“這裡又不是在長安城,不必稱呼官職那麼講究。”
“那就叫我言昭。”謝言昭耐心建議。
“你跟你妹妹簡直一個樣子,你妹妹讓我叫她小荷。”應子眨了下眼,“結果搞得我不知道叫她什麼好了。”
依舊沒等到她的親密稱呼,反而被岔開了話,謝言昭的眼眸暗了下:“我是來告訴你一些事情的。”
“什麼事?”應子清一雙清澈靈動的眸子,那麼坦然直接地望著他。
謝言昭眼波一動,袍袖下的手指蜷了起來,他說:“竇嵐與安景王,於玉川郡一戰,雙雙力戰而死。劉弘煦被活擒,現已押解回長安,囚禁於獄中。”
應子清怔忪許久,花了很長時間,才消化掉這一可以說是爆炸的訊息。
才過了多久?朝中竟然發生這麼大的變化?
安景王戰死?
那個意圖篡位登頂的王爺,她以為要有一番苦戰,方能決出勝負的人,就這麼沒了?
一時間,應子清有些茫然失措。
好像她一直準備反擊的目標,突然就空了。
與此同時,劉之衍那邊,正與竇知微慢悠悠飲著酒:“原來如此,那你們竇氏此番班師回京,想必聲名大振了。竇嵐驟然去世,如今,誰在朝堂輔佐父皇治理政務?”
竇知微一雙小狗眼,望著劉之衍似笑非笑:“太子可以猜一猜是誰。”
“是我母後?”劉之衍抬起眼。
竇知微的視線,與劉之衍深沉的黑眸,觸了下。
聰明人與聰明人的交鋒,往往一個眼神,便能試探出一二。
竇知微像是不敵似的,垂下眼睫,遮掩住他眼中的忌憚:“太子殿下一向很聰明。”
劉之衍舉起酒杯,閑閑飲了一口:“聖旨,是父皇親自下的嗎?”
竇知微不敢不答,更不敢作假,模稜兩可道:“聖旨是蓋了玉璽的。”
那就不一定出自慶帝之口。
也就是說,這一次賜給都監特權的指令,主要是竇皇後的意思。
世事無常,朝堂更疊亦是如此。竇氏的家主竇嵐一死,慶帝無法處理政務,如今朝堂後宮,真正主掌大權的人是竇皇後。
劉之衍拿起酒壺,又給自己斟了杯,他的聲音與倒酒的聲音相比,若不可聞:“如果我是你,偶爾我會想,沒了竇氏,是不是會輕鬆一些。”
哐當一聲,竇知微撞倒了桌案上的酒杯,他滿臉惶恐著站起身,告罪不止,嗓音發著抖:“對不起對不起,我總是笨手笨腳,我去找人來收拾一下……”
劉之衍冷靜看他一眼,點了頭,許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