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之衍神色一如平常,上前領旨:“兒臣自當不負父皇所託。”
諸位官員從大殿魚貫而出。
竇展跟在竇嵐身後,臉上滿是擔憂:“家公,太子請戰這件事,就這麼讓他成了?”
竇嵐徑直走在前面,頭也不回:“怎麼,你還替太子擔心?”
竇展趕緊搖頭:“這是什麼話,我是怕他得了戰功!”
竇嵐沒有作聲,竇展趕緊道:“難道我們眼睜睜地,一點事都不做?”
竇嵐忽然站停了,竇展差點撞到他身上去。
竇嵐看著他,只道:“史書,你有沒有讀過?”
考校懵懂學生似的,竇展一聽他是這種語氣,明白過來,自己是問了蠢問題,哪裡敢說話。可是他想了半天,也沒覺得自己哪句話愚蠢了。
竇嵐饒有興致,等了一會,對方不說話,他便好心說了:“我問你,歷史上有多少太子,領兵隊對外徵戰沙場,然後功成名就,安然回來的?”
竇展緊張了一陣:“這個,我還真不知道……但我、我回去,一定查一查。”
竇嵐皺眉,隨後畫嗤笑了聲:“是,你一時想不起來幾個,為什麼?因為這樣的例子,鮮有。”
竇嵐倏爾長嘆一聲:“太子此次對外徵戰,成,他就變得威名赫赫,叫聖上坐立難安。敗,他就是敗軍之將,大晉之恥,令聖人蒙羞。他走這一步棋,錯得離譜!此去,跟飛蛾撲火沒什麼區別,定叫他有去無回。我們為什麼要阻止他?相反,我們還要支援他!”
“何況,戰場刀劍無眼,會死人的。”竇嵐想到與摩羅的戰事,笑意漸漸消退,好像做了噩夢般,令他感到惡心又煩躁。
摩羅,邊朔,那鬼門關一般的險惡之地,他再也不想去!
竇知微站在宮中的一處圓洞門前,見到竇嵐竇展兩個,他走了過來。
竇展這時方知,為何竇嵐走出宮的那條路,他是來找竇知微,和他一起同乘馬車回去!
官伎生的小老鼠一樣的人,什麼時候,光明正大與家公同坐了!
竇知微從竇展臉上,看到熟悉的鄙視之情,微微垂下眼。
今日的朝堂,以竇知微的品階,他沒有資格參加。不過不需要親眼看見,他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何況,慶帝那張草擬的聖旨,乃是他親筆寫就。
“知微,今天的事,你怎麼看?”竇嵐仍然往前走,不過這時,他們換了條小路,踏上出宮的道。
竇知微略一思索:“太子處境艱難。”
“怎麼說?”竇嵐淩厲眼風,掃了過去。
竇知微語氣悠然,好似閑庭信步,可是他的話猶如刀鋒般犀利,叫人不得不打起精神,細心聆聽:“前有‘熒惑守心’之說,後被褫奪親兵之權,太子已經令聖人不滿。於朝堂之上,太子不能結黨。後宮對他最得力支持者,太後,已經藥石無醫,命懸一線。依我看,太子之所以請戰出征,是無奈之舉。否則,他這個儲君之位,很難坐穩。”
竇展聽到這裡,不禁道:“可太子是國本,慶帝難道會廢他?”
“那不正是我們想看到的嗎?”竇知微慢悠悠道,“若是聖上做不出決定,便由我們推波助瀾,促成此事。”
竇嵐看了眼竇知微那身,代表低階官員的青袍,他說:“小小六品,真是委屈你了。”
“這個位置很好,”竇知微不以為然,“若是別的官職,恐怕不能離聖上這麼近了。”
竇嵐搖搖頭,嘆息道:“是你做的好,否則‘起居郎’這個官職,也該叫‘鳳凰池’了。”
幾人在禁衛軍面前,驗過了腰牌,順利出了宮。
上馬車前夕,竇展忽然叫住他:“竇知微,我於你,是有知遇之恩!當年,你跟偷油的小老鼠一樣可憐,若不是我,你怎麼進得了族學?學了一身本事?你既然有這麼多鬼主意,能不能想個辦法,讓我做這個都監?”
他與竇蘭芷都被踢出了雲舟,今日隨竇嵐上朝,他的表現,又不太好。竇展想來想去,如果這個都監的位置,由他來做,等他立下大功,再次返回竇氏的核心,也不是不可能!
竇知微靜靜看他,淡茶色的眼眸劃過一絲冷意,他微微笑起來:“好啊。”
這一天還沒過去,朝廷裡的每個官員忙得腳不沾地。
一則竇嵐率軍討伐玉川郡,第二個是太子親自率軍,再度出征西北邊境,平定邊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