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業是老實本分的官員,他瞪著一雙虎目,齜牙咧嘴,就是沒再開口。有一說一,該說的話,他已經說完了,編排翟容的話,他不屑講。
翟容沒有否認尉遲業說的事,像是認下尉遲業對他所有的指控。
翟容將臉上的水漬拂去,他在池塘周圍找了一圈,找到劉之衍的方向,沖那裡作了一揖:“太子殿下,小人聽聞朝廷近日,欲賑濟雪災之難,小人願意捐出半數身價,供與朝廷,為此次賑災之資。”
滿場頓時寂靜一片,連夏日蟬鳴亦是止了聲。
翟容是玉川郡最大的富商,他的家資到底有多少?誰也不清楚,但誰都知道,那絕非一筆小數目。
這麼大一筆數目,翟容眼都不眨,就這麼捐出去了?
安景王臉色一黑,心中驚疑不定。
他絕沒想到,好端端的賞花會,鬧出這麼多事,可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翟容是他最看好的商人,也是他用得最稱心的夥伴。翟容作這樣的決定,竟然沒有提前過問他!翟容還是當著眾人的面,向劉之衍請示!
難道沒把他安景王放在眼裡!
這麼大的決定,可不是翟容想如何就能如何的!
不待安景王開口,翟容又沖劉之衍再揖一禮:“小人深知商人身份卑微,因而這次捐款,小人將以安景王的名義捐出,還望殿下準許!受災的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王爺的善舉是雪中送碳,萬望殿下成全,以解朝廷百姓的燃眉之急。”
像是怕劉之衍聽了剛才的話,不願意收他的捐贈,翟容把話變了一變。
劉之衍給翟容指了方向:“此事乃薛宰相籌謀規劃,你明日前往宰相府中,共相商議。”
算是半答應下來的意思。
兩人一唱一和,竟把這件事定下來!
此事翟容又是藉著他的名義捐贈,安景王好美名,一時不方便從中作梗。只是,他再看翟容的臉色,就沒那麼好了。
聽聞玉瀾邑的慘事,許多客人沒了風花雪月的心思,他們放下手中的杯盞,紛紛離場。
場中的舞姬樂者,抱著他們的樂器,茫然四顧。接下來還有助興的節目,但客人正在陸陸續續離開。
翟容仍是站立在舞臺之中,他微微抬起眼,眼中光亮漸漸渙散,徒留一片蒼茫之色。
應子清與劉之衍騎著馬,在鄉間的道路上,並排行走。
初夏微風柔和,夕陽西下,把兩人的身影拖得老長。
劉之衍見她一張小臉皺著,心事重重,不由好笑:“你在想什麼事,這麼認真?”
應子清不知不覺道出自己的想法:“估計不到半日,尉遲業說的事情,就會傳遍長安城各個人家。”
劉之衍攬著韁繩,從容禦馬:“你又在擔心翟容?”
“我不是擔心,我是奇怪。”應子清不知道該如何向劉之衍解釋她的專業判斷,只好道,“我總覺得他要出事。”
應子清嘆口氣:“方才我就該叫住翟容,讓他有空的時候,找我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