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 驚天動地
整個場面如沸騰不止的開水, 人聲一波高過一波。
“什麼罪孽?好嚇人的話!裡頭有什麼故事,你說清楚!”
“你是什麼人!怎得汙衊主人家!”
“就是,真是失禮, 哪有上門指責主人家的不是!”
不顧周遭嘩然之色, 那人向眾人抱拳作禮:“下官正是玉瀾邑的邑長,尉遲業!”
尉遲業將手一展,恨聲道:“下官剛從玉瀾邑出來, 對京中的事情一無所知。我若是知道這個勞什子花會,是翟容辦的,絕不會來!”
“我是不是冤枉翟容, 你們不必著忙, 且聽我道來, ”尉遲業不慌不忙, 昂首挺胸,“各位,你們都聽說玉川郡富饒, 此話不錯!玉川郡沃野綿延千裡,田間阡陌縱橫,既有巍峨青山, 也有湖泊流水,一向富饒。可惜我們玉瀾邑,平白佔了個好名字,位置卻不太好,有一座大山將我們與肥沃的平原阻擋。”
“去年夏天,我們玉瀾邑拿到朝廷的撥款,鄉親們也把家裡的銀錢湊一湊,足足三千兩, 委託這位手眼通天的翟大商人,替我們修路。那翟容收下銀錢……”
有旁人忍不住,追問道:“那他是辦了,還是沒辦!你趕緊說呀!”
說到這裡,尉遲業思及痛苦往事,不禁氣喘籲籲:“翟容收下銀錢,辦是辦了,可是你們也知道,商人之奸滑!他派來的役人,不堪使用,懶懶散散,築的基底並不用心,用的卻是最拙劣的石料,粉末似的一碰就碎。以次充好,偷工減料,乃市儈之奸也!若是放在平日,也就罷了,只當我們銀錢打了水漂……”
“可是諸位啊!你們都知道,去歲下了一整個冬天的雪!”尉遲業堂堂一大漢,情至深時,雙目潸然,憤而怒吼,“那翟容修的大路,受不住暴雪,豆腐一樣崩塌了,大山泥石俱下,截斷往來通道。受困的人出不去,救援者進不來!暴雪肆虐,我們玉瀾邑被大雪封山,皚皚白雪覆壓三月之久!”
“鄉邑之中,百姓饑寒交迫,缺衣少食,凍斃者不計其數,其慘狀……無法言明,老漢我至今猶自夜不能寐,喘不上氣來啊!”
尉遲業收不住情緒,當眾伏地,嚎啕大哭,隨他一起來的友人不忍心,將他攙扶起。
尉遲業哭是哭了,恨也跟著醒了,他再度指著翟容大罵:“奸商唯利是圖,貪那小便宜,其行徑罪大惡極!我恨不得將此賊,剝皮抽筋,告慰冤死的亡靈!”
安景王聽到這裡,已經不滿。這兩個人鬧的,都是他管轄範圍出的事。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他對姜澤語使了眼色,姜澤語點點頭,悄聲退下。
片刻後,有無名僕人,來到尉遲業耳畔,低聲說了一番話。
尉遲業聽了臉色煞白,神色愕然,再看場中沉默的翟容,他憤憤道:“好好好,在玉瀾邑的時候,下官就奈何不了你,到了長安城,更是拿你沒辦法!”
“不過翟容,你別囂張,我要問你一句話,”尉遲業奮力撥開試圖阻攔他發聲的僕人,向前兩步,怒目切齒,“玉瀾邑是你的家鄉,此次死去的百姓,多是你的親族好友,而你的娘親,亦是在這場大雪中凍斃!”
“活活凍死的啊!死人的模樣你見過嗎?一張張熟悉的臉,還保持活人的鮮活,可是他們渾身結了層薄薄冰霜,五髒六腑乃至熱血,全凍成冰!”尉遲業滿目通紅,“翟容啊翟容,你怎麼還有臉,在這裡歌舞昇平,舉辦什麼賞花宴,尋歡作樂的呀!”
“翟容!午夜夢回之際,你難道就不做噩夢?你的良心,沒有絲毫不安嗎!”
此言一出,原本抱著看熱鬧心態的人,臉色亦是一變,投向翟容的眼光,帶上異樣之色。
弄虛作假玩到鄉親的頭上,害死自家的親娘,已經不是罪大惡極那麼簡單。
這是喪心病狂,天人共憤了!
只是有安景王在此坐鎮,方才又明顯派人出來,力保翟容。否則,尉遲業說完那番問話,該有石子杯子,往翟容身上砸了。
翟容臉面和衣襟,狼狽地流淌著水滴。從尉遲業說話伊始,他站在舞臺的中央,接受所有人或厭惡或憤怒的打量。
翟容蒼白著一張臉,目光平靜如死水,等了片刻,尉遲業沒了其他話,他輕聲問:“尉遲大人,請問你說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