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之衍卻道:“你想和他說話,他覺得他願意嗎?翟容是極有主意的人,今日他做的事,攬芳華、千金牡丹,禍及玉瀾邑,再者,捐出半副身家……”
劉之衍眸色微冷:“隨便哪一件,都是驚天動地。他不僅做了,還都做成了。鼎鼎大名的商人,名不虛傳,必定成為長安城熱議的話題。倒是你,竟替這種精明狡黠之徒擔心起來了。”
月影聽懂似的,跟著噴了一響鼻,緋雲驄乖乖跟著昂頭打著響鼻。
劉之衍繼續:“翟容不是說了要到東宮送禮?你若真想與此人交談,耐心等一等,有的是時間。”
應子清想了想,覺得也是,不過等上三五天而已,於是丟開不想了,專心騎馬。
劉之衍的目光時不時落在她身上,不知在琢磨什麼。
到了第二日,果然如劉之衍所說。
諾大的長安城,連孩童都在議論翟容的名字。
前日的賞花會,此人的發家史,簡直說也說不完,聊天聊到最後,落在每個人口中的嘆息,都是一致的厭惡,一致的羨慕。
厭惡他居然如此可惡,對自家鄉親偷奸取巧,又羨慕他萬貫家財,富得流油。
翟容說好捐出半副身家,當真不作假,駱駝隊拉車,拉了足足半個多月。
連病中的慶帝也驚動了,特意著了薛宰相去詢問。薛宰相把如何騰出三分之一的國庫,專門存放等事,一一稟報。
病床前,慶帝一勺一勺舀著湯匙,喝著藥:“這個翟容捐贈的東西,摺合銀兩是多少?”
“戶部把所有在京中的官員派去清點,數了整整七日。”薛宰相老老實實回稟,“算下來,約莫有一億兩白銀。”
磕嗒一聲。
慶帝的湯匙,在碗中磕碰出聲響。
薛正源屏息斂神,沒有貿然作聲。
藥是喝不下去了,申山機靈,輕手輕腳取走慶帝手中的藥碗,又遞去一張方帕。
慶帝擦著手,意味不明地笑了聲:“玉川郡可真富啊,他捐了這麼多銀子,朕手裡有什麼賞賜,是他看得上眼的?”
這話問得不妙,薛正源沒接茬,而是把那日尉遲業說的事情也告知了:“翟容是借安景王的名義捐贈的,論賞,應該賞給安景王。”
“既然是安景王的好意,”慶帝說,“朕的兄弟,就按兄弟之間的親密法兒賞。改日朕少不得撐著這把老骨頭,辦個家宴,把他們一家子請到宮中來坐坐。”
慶帝有了主意,薛正源答應了聲“是”,準備退下。
慶帝叫住他:“近來衍兒跟著你一起處理公務,情況如何?”
薛正源回答:“太子殿下異常聰明,勤勉好學,凡事交到他手裡,處理的井井有條。”
慶帝沉吟一會:“這件事就讓他跟著你一起,讓他長長見識。不要像朕一樣糊塗,到今日才知道一個商人的半副身家,抵得上長安城三分之一的國庫!”
話說到最後,似有雷霆之怒,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