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兩側,矮松高柏密密叢叢,錯落有致。
一眼望過去,針葉與霜白交織,有飛鳥停歇,平添幾分曲徑通幽之意。
應子清抬起頭,遙遙看見主殿的牌匾,龍飛鳳舞地書著“鳳儀閣”。
整個驪宮,能住鳳儀閣的,唯有竇皇後。
早有小宮女等在那裡,見應子清來了,沖小太監點頭:“奴婢來引路吧。”
小太監垂著手,不再往前走了。
應子清只得跟著小宮女,步上鳳儀閣的臺階。
之前見過的裴尚宮,站在朱漆的柱廊後。
裴尚宮梳著端莊典雅的高髻,滿頭的珠翠,她沖應子清上下打量一番,輕輕頷首:“像模像樣,是比之前看著沉穩了。”
當初若不是裴尚宮鬆口答應,她有再多想法,也難辦成。
但應子清十分驚訝,宮中人事事務萬千頭緒,紛雜不堪。當初她不過是小小的浣衣局宮女,那日求情,她也是胡亂編了套理由,懵懵懂懂求到她面前說了一通。後來許多細節,連她自己也記不清楚了,沒想到裴尚宮竟還記得她。
應子清向她福了福身,誠懇感激道:“幸得裴尚宮垂憐,施以援手,願意提攜奴婢,才有今日升遷之喜。裴尚宮的恩典,奴婢感恩在心,若有差遣,奴婢定效犬馬之勞,以報答裴尚宮的恩澤。”
裴尚宮點點頭,紅唇微啟:“你走到今日,是你自身勤勉與能耐之功,我不過是旁觀相助,算不得什麼。你安心做好自己本分之事,方為正途,無需做他想。”
從來聽說,裴尚宮秉公持正,寬宏大度,才能久居其位,受人尊重。是以,後宮上至太後,下至小太監小宮女,對她贊賞有加。
應子清心裡,對她升起不少好感。
“今日,不是我找你。”裴尚宮招了招手,示意應子清跟上她,“你既升了司直,是五品之官。依照宮闈之禮,理應朝見皇後,請隨我來吧。”
怪不得會到鳳儀閣,果然要見皇後。
想起之前,威嚴莊重的竇皇後,應子清心裡打了個突,趕緊跟在裴尚宮身後。
然而,裴尚宮帶著應子清進入廳內,將她交與竇皇後的烏嬤嬤,便告了辭。她那裡的事情還多,不再這裡呆了。
應子清看著裴尚宮離去,心裡萬分不捨。
烏嬤嬤與竇皇後如出一轍,一張容長臉,滿是板正嚴肅。
應子清向來怕這種人,不敢和她對視,默默垂下眼。
在花廳裡,站了不知道多久,竇皇後緩緩從裡間走出,坐在廳中的正位。
等烏嬤嬤點了頭,應子清依照宮中標準,對著竇皇後,行了一個正式的禮節:“奴婢應子清依循宮規,今特來拜見皇後。奴婢自知身負職責,不敢懈怠,萬望皇後娘娘垂鑒。”
按說,應子清到皇後面前,請安報個到,然後皇後簡單表示一下,她就可以離開了。
可竇皇後的目光,如有實質,在應子清身上打量一番。應子清被她看得背脊發毛,垂著頭半天不敢抬起。
竇皇後冷冰冰道:“你,是在衍兒身邊?”
難道竇皇後想留下她說話?應子清僵了僵,回答:“是。”
竇皇後居高臨下,發問道:“衍兒最近怎麼樣,可有闖禍?”
她這麼一問,應子清心中大感奇怪:“沒有……”
“沒有?若是沒有,他怎麼會墜馬?必定是你們這些奴婢,沒有好好規勸!”竇皇後驟然發難,眼中滿是怒意。
應子清愣住,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她手心都快發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