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手都被抓住,沈姝雲佯裝慍怒地瞪他,“好啊你,又想用我練擒拿?”
她嘴角帶笑,看著少年的臉越湊越緊,眼神不自覺就被他的五官吸引過去。
他本就生的俊美,即使跟在貴胄子弟身邊,亦不會在容貌上失色,只是先前眉目無神,又時常低著頭,額發遮目,才顯不出他的出挑來。
如今,他換上了墨綠的衣衫,紮著高馬尾,頭發剪短了,露出清澈明亮的眉眼來,瞳色如墨,眼尾微微上挑,往日裡總凝著冷光的眼眸,現在變得溫軟親和,徹底融化了風霜。
她恍惚有種沖動,想要一把把他按進懷裡,狠狠揉他的臉,抓亂他的頭發,叫他像那隻不乖的小野貓一樣,臣服在她的手下,知道她的“厲害”。
還未動作,少年便捉了她的雙手,將她的手背貼在他微涼的臉上。
“阿姐,這世上的人,我只信你一個。”
他微笑著用臉頰輕蹭她的手背,墜落了星辰的眼眸閃著光亮,正專注的看著她。
除了她,有誰會伸手拉一把身處深淵、罪孽深重的人,為了一個與自己不相幹的人舍棄大好的産業、與親友分離……她為了救他,做出了太多的犧牲。
他曾以為,自己是被她救活之後,才得到了新生。
現在想來,或許很多年前,與她初見的第一面,當他撿起那片青色碎布時,就註定走向與其他死士截然不同的人生。
她給予了他太多太多,多到她的存在本身,就足以成為他活下去的意義。
“景延,你好像變了……”
沈姝雲溫聲說著,歪頭看他,像只收斂了鋒芒的狼崽子,雖然還有著無法馴化的野性,卻在她面前顯露出乖順的一面,叫她越看越喜歡。
過去的自己一定想象不到,她能與景延面對面說知心話,還用手背揉他的臉。
在他期待的眼神中,她緩緩道:“變的更有人情味兒了,說的話多了,會笑會鬧又會體貼人,長得也越來越好看,渾身上下哪裡都好,實在招人喜歡。”
聽到最後兩個字,前頭她說什麼,都在耳朵裡模糊了。
景延感到心裡湧起一股熱流,直沖沖的頂上嗓子來,脫口而出,“你喜歡?”
“嗯,非常喜歡。”
沈姝雲絲毫不掩飾自己對他的欣賞與喜愛,趁著他一時分心,把雙手抽出來,捧住他的側臉,指節捂上他冰涼的耳朵。
耳後傳來的熱度蔓延上少年冷白色的肌膚,從耳尖紅到了臉頰,一路紅到脖頸。
沈姝雲睜眼看著,像見了什麼奇景似的,又驚又喜,“你還會害羞啊。”
她笑著去揉他細軟的頭發,感覺像在摸一隻毛茸茸的大貓,少年給她揉的,臉紅的要滴出血來,聽她銀鈴似的笑聲,分明羞恥難當,心髒卻像浸了蜜糖似的,又甜又歡喜。
從未有過的感受和體驗讓他,甚至希望時間停在此刻,要這份充實的幸福感永遠永遠的延續下去。
不知是她鬧得太過火,還是他在這嬉鬧中失了平衡,終究是沒按耐住內心瘋長的依戀,朝她跟前倒了過去。
沈姝雲穩穩的把人接住,意外臆想在腦中的畫面就這麼變成了現實,幹脆大方的摟住他的後背,指尖一下一下捋過他的發尾。
雖然她有兄弟姐妹,可前世相處中,那一對弟弟妹妹對她比對外人還客氣,今生的王安濟又過於老實,對她更多的是“踏實的關愛”。
剩下最親密的親人,就是絮娘了——她們會一起嘰嘰喳喳的聊天,嘻嘻打鬧,吃好吃的,給彼此挑漂亮衣裳。
所以她想,真正彼此關愛的親人就該是她與絮娘這樣的。
於是在聽到少年把臉埋在她肩頭,悶著聲音問她“別家的姐弟,會像我們這樣嗎?”時,她十分肯定的抱緊他。
“當然了,親人之間就是如此,同甘苦共患難,沒有比這更真的了。”
他聽了,只笑。
沈姝雲第一次聽到他的笑聲,像流淌在冰層下的暗河,清脆悅耳,聽得她心中喜悅更甚。
景延不知她言語真假,但他選擇相信,抬起雙手輕輕摟上她的腰,又不敢抱緊了,只虛握著,像是捧了一朵嬌嫩的花在手裡。
身在嚴冬,卻擁住了一整個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