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等不到人,少女往橋上走去,盼站得高看得遠些,偶然在密集的人群裡看到相似的身影,一雙眼睛都像被光點亮了似的。
可等人走近才發現,不是他。
倒映著萬千燈火的眸子倏然暗下去,在漸冷的夜風中,歡喜一點點磨滅,心生憂愁。
他是侯府侍衛,今日又是闔家團圓的中秋佳節,想必侯府內會有許多事務要忙,他要從侯府出來,一定很不容易。
邀他出來玩兒時,心裡哪想那麼多。
街上的人越來越多,遠處是喜春朝她這邊來,想是已經同拂雪他們在街上轉了一圈了。
“姑娘,姑娘!”喜春穿過人群,擠到她身邊,跑得滿臉通紅。
她抬手給她理鬢發,“怎麼了?”
喜春著急的抓住她的手,要拉她下橋去,“姑娘快別等了,侯府今日出大事兒了。”
“什麼?”
“我在街上聽人說的,侯府白日裡就被府衙的人給圍了,搜院搜了一下午,如今裡頭正在審案問罪呢!”
周圍嘈雜的聲音讓沈姝雲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待她回過神,才發現喜春拉她去的方向是回家,而去侯府,是另一個方向。
“喜春,你松開我。”
“姑娘別犟了,咱們回家躲著吧。”
喜春回頭看她,神情懇切,“我聽人說,這回是王府和府衙一起收拾侯府,聲勢不小,罪名直指侯爺和世子,您本就因為世子的事被縣主視為眼中釘,這會兒過去只怕小命不保啊!”
“不……”沈姝雲努力抗拒她的拉扯,頭腦飛快的思索。
定遠侯賞給景延的短劍;侯府與平昌王的暗中牽扯;景延才回來兩天,忠勤王就突然問罪侯府,這事一定不簡單……
萬一定遠侯在今日落罪,那身為家奴的景延更不會落得好下場,輕則被發賣、充軍,重則斬首示眾。
她不知道景延能否逢兇化吉,前世又是否有同樣的遭遇,她看著自己手裡提著的花燈,滿腦子只想著:她得去找他。
景延好不容易才答應跟她出來,還送了花燈給她,他都沒有看過這燈亮起來的樣子。
她不能躲回家裡安享太平,讓他一個人面對疾風驟雨。
“我必須去。”她甩開喜春的手,跑進人流湧動的大街,身後追逐的聲音就被人潮擠遠了。
沈姝雲的頭腦變得一片空白。
重生已經很多年,直到剛剛,她都以為自己做的足夠多,待到面對真正的危險,她有足夠的底氣去面對、抵抗。
可現在,她開始懷疑自己。
她努力想要改變那個悲慘的結局,如果景延死了,或是他依舊走上前世的道路,那她自以為的拯救和改變,真的還有意義嗎?
如果失去了那個與自己相似的錨定物,她還能再從誰的眼裡注視自己真正的靈魂。
她會枯萎在流逝的時間中。
少女飛揚的裙邊落定在侯府正門外,她氣喘籲籲的擠進看熱鬧的人群中。
透過大開的侯府大門,看到了設在院中,人贓並獲的審罰現場。
身著華服的忠勤王和一身官服的知府端坐在正中,兩邊是冷眼旁觀的宇文錚和不忍直視的宇文曜,正在受刑的,卻是兩個黑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