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他死而無憾
八月十五鬧中秋,還沒入夜,街上就已經熱鬧起來。
滿街的花燈顏色繽紛,道路清掃幹淨,鋪面裝點一新,各條街上的攤主熱火朝天的佈置攤位,為晚上的燈會做準備。
今日,不僅是全城百姓的節日,同樣是侯府每月一次的家宴。
侯府前廳,兩側無人侍候,宇文錚表情肅穆的坐在下位,對面坐著滿臉惶恐的侯夫人和一言不發的宇文曜。
廳上兩個主位坐著的並非侯府中人,而是忠勤王裴世昭和朔州知府徐康。
難得過一次佳節,侯府裡裝扮得新亮了些,拆下來的舊燈籠丟在地上,還沒掛完的新燈籠一個個堆在地上,竟無人去管。
家宅內外被朔州府衙的府兵守住,下人看管在一處,三個主子也被困在廳上。
宇文錚冷著臉遲遲不語,侯夫人知他向來自高自傲,不肯與人低頭,只能由她這個麵皮不值錢的女人來與人周旋。
“王爺,這其中一定有誤會。”
“能有什麼誤會?”裴世昭悠哉悠哉的瞪過去,“本王敬重侯府,欲將愛女嫁與你兒,以示我皇族裴氏對你們宇文家的看重,不想你家嘴上應承的爽快,卻將婚期一拖再拖,真不把我們王府看在眼裡啊。”
侯夫人緊張的解釋,“縣主願意下嫁是我們侯府的榮幸,我們只是想挑個好日子,等收上今年的田租之後,備一份厚厚的聘禮,才不算委屈了縣主。”
“你們堂堂侯府,還缺這點銀兩?”裴世昭冷笑一聲,“到如今還不說實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
他本不想將侯府逼得狗急跳牆,可女兒不住的來他面前哭,又是說侯府暗地裡給一個槐蔭街的女子送東西,又說自己派過去監視的人一夜之間都消失無蹤,這兩天才在城外挖出一堆屍體來,皆是一劍斃命。
有這樣的能耐,又跟侯府有所牽連,不由得叫他想到侯府歷代豢養的親衛。
那些從小被調教馴養出來的死士,手段之狠辣,他曾經只在過世父王的口中聽過,如今,這手段也使到他們王府身上了。
自己再不做點什麼,這定遠侯就要爬到他頭上去了。
廳上的氣氛一度令人窒息。
宇文錚扶著椅子把手,坐的蒼勁如松,看著主位的二人——裴世昭一臉興師問罪的自信,徐康則是面無表情的安靜,想是同他一樣,被裴世昭壓著不敢出聲。
思索再三,宇文錚道:“王爺,本就是兒女的婚事,叫他們私底下商議就是,何必如此大動幹戈。”
“侯爺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
裴世昭扭過臉來,表情似笑非笑。
“許多話不必說在明面上,可你自作聰明,掩耳盜鈴,打量著本王手裡沒有兵權,就以為本王奈何你不得?”
“一邊用婚約吊著我們王府,又暗地裡打著各種名義往南州運送財寶兵器……”
聽到這兒,宇文錚陰沉的臉上頓時多了幾分警惕。
裴世昭瞧他眼神有異,更加確信自己抓到了侯府的把柄,大手一拍,站起身來,指著年紀比自己還大幾歲的宇文錚斥責。
“今日,我不問你首鼠兩端,三心二意的罪過,只定你一樁謀反罪!”
聲聲有力,鏗鏘擲在堂上。
夜色如宣紙洇墨,徐徐落下。圓月高懸,街上燈光點點,將石橋染作淡暖色。
歸月橋畔。
少女提一盞明亮的花燈,獨自站在橋頭,四下觀望。
上橋下橋的行人從她身邊經過,先是瞧見了她手裡獨一無二的並蒂蓮花燈,隨後才看到她清麗脫俗的容貌並一身藕色石榴裙,斜簪的珍珠步搖在耳畔輕晃,不知要晃進哪位多情郎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