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仰馬翻的聲響遠遠傳來。
這群人披著蓑衣鬥笠,蓑衣邊角露出一片冰冷的戰甲。為首那人收了弓,一把漂亮的烏號弓,他扭頭命令道:“那家夥鬼頭鬼腦的,實在可疑。你們前去搜搜看。”
底下的人應諾,又很快又過來回話,“林將軍,那鬼頭鬼腦的是個蠻子,我們盤問他,他什麼都不肯說。按照您的吩咐,末將將他的隨身包裹搶過來了。”
林修遠接過包裹粗粗翻了一通,水囊,幹糧……都是些尋常玩意兒,只是最裡面還有一封信。林修遠拆開瞥了一眼,臉色大變。
“大人?”副將湊近了道。
“孤葉城中出了細作,”林修遠將那張兵力分佈圖遞給副將,調轉馬頭,“情況有變,不必等後面的部隊,我們立即進城與謝大人彙合。”
——
謝隨醒來時已是傍晚了。
外面的雨還在下,不過似乎是小了點,沙沙瀝瀝的。屋內燈影昏沉,渾身上下就沒有一塊地方是不疼的,他艱難地動了動手指,想坐起身來。
守在一旁的侍衛看見了,忙上去攙扶,“大人,您醒了?我這就去喊郎中過來。”
“不必。”
謝隨只覺得喉嚨又幹又癢,他就著那侍衛的手喝了兩口水,他的記憶還停留在今天早上的時候。突然碰到這種事情,馮妙瑜一定嚇壞了吧。他想著,環視一圈,卻沒有看到馮妙瑜,就問:“她呢?”
“大人問的是哪位”
“就是早上過來找我的那位瑜娘子,她還好吧?”謝隨說。
“您說瑜娘子”那侍衛愣了一下,“大皇子的親衛指認那位娘子是蠻族細作的同夥,人已經被抓到衙門的大牢裡去了。”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約莫一個時辰前吧。”那侍衛答。
一個時辰了!
那些人就是沖著馮妙瑜去的,一個時辰的功夫,夠他們殺她一千次了!
“備馬,去衙門。”
謝隨扶著床柱忍痛起身,扯過外衣披在肩頭,跌跌撞撞朝門口走去,那侍衛嚇了一大跳,“大人,您這是做什麼!郎中交代了您現在需要靜養,您的傷口……”
那傷口要是裂開可怎麼辦……
“我說了去備馬!”
謝隨不耐煩地拂開那侍衛的手,他還沒有走到門口,門卻被人推開了。
“謝隨,你這是……”林修遠驚訝道。
見是林修遠,謝隨眼前一亮。
馮妙瑜的猜測是對的。那幾個逃回來的親衛有問題,他們恐怕是和青躂的人做了交易,打著搜尋大皇子的幌子分散城中守備——他們的目的是孤葉城。不過既然林修遠已經趕到了,想來大軍就在城外,那這事情就好辦了。
“你帶了多少人進城?”謝隨匆匆問道。
“加上我一共二十五人,人是不多,但個個都是我親手挑選出來的,一個能,“我在來的路上截下了一個蠻族探子,他身上竟帶著城內的兵力分佈圖,恐怕如今城中出了奸細。”
“我知道,還知道那些奸細是誰,你帶你的人和我一起去衙門,”謝隨說,“那些人要殺馮妙瑜,他們一個時辰前帶走了馮妙瑜,你現在和我一起去救她。”
林修遠卻堵在門口沒有動。
半晌後,他摸摸自己的腦袋,又抬手探了探謝隨的額頭,“謝大人,你不會是……”
感覺有點燙手,這人不會是燒糊塗了吧。
馮妙瑜,不是在五年前就去世了麼。
謝隨:“”
林修遠搖搖頭,帶著點同情地收回手,又低聲道:“你是做夢夢見她了吧?沒關系的,不用不好意思,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其實我到現在都還會夢到阿蠻,我們一起聊天一起吃東西……就好像她還在我身邊一樣,但夢境終歸是夢境,人不能沉迷於過去,總得走出來好好生活下去……”
謝隨嘴角抽動了兩下,心道誰跟他一樣年紀輕輕就做了鰥夫!現在也沒什麼好解釋的,等到了衙門,看見活生生的馮妙瑜他自然就知道了。謝隨越過林修遠朝外走,“沒時間了,先去衙門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