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敬之呲牙咧嘴,怎麼送?人家找不到商亭不罷休。
他全程跟在江阮身後,旁觀他幾乎把西島翻一遍,一無所獲。再找下去,天都要黑了,會錯過最後一班離島的船。
中間江阮摔下車,手臂上刮出一個大口子,鮮血淋漓。
秦敬之出於在國外小半年的友誼,把他帶回住所暫時休憩,還好心地泡一壺熱茶。等端來茶,卻發現江阮不見了。
他順著滴滴答答的血點,在住所監控室找到對方。
沒開燈的黑暗中,少年坐在螢幕正前方,幽幽光影流轉在他臉上,已經看了好一會兒了。
為方便關注商亭動向,秦敬之在家中安裝監控支線,能同步主監控室的動向。閑來無事時,就自動輪播過往影片,特別助眠。
現在這個小愛好被江阮發現了。
他以為對方會生氣,暴怒,說不定還要摔砸東西。可江阮都沒有,只是坐著看,一片死寂。
秦敬之看向螢幕,哦,原來輪播到商亭剛被從船艙放出來的那段了,特別悽慘,精神和身體狀態都處於低谷。
江阮反複張口,過了許久才發出聲音,問:“他當時怎麼了?”
秦敬之覺得沒什麼好隱瞞的:“跟江笙鬧矛盾。 ”
“什麼時候?”
“也就十來天前。”
十來天,傷口都沒痊癒呢,商亭那種被砸一下都受不了的體格......江阮心髒跟著痛苦,鐵絲絞肉般,呼吸不上來。
秦敬之勸:“放棄吧,江小少爺,沒有江笙的許可,你都找不到人,商亭甚至不會知道你今天來。”
江阮從西島出來沒回家,直奔醫院。
他現在腦子不是自己的,滿滿當當裝的全都是商亭:遍體鱗傷的,爬不起來的,飽受折磨的。
像是初生的小鹿,顫顫巍巍,在監控中最開始連站都站不穩,身上全是淤血烏青,該有多疼啊。
他低頭坐在三叔的病床前,手足無措,像毫無辦法只能找長輩求助的孩子。上一次他跟江宴行之間出現這種場景,還是商亭因為他在山上失蹤。
自那以後,他單方面跟江宴行撕破臉皮決裂,認定自己只要趕快成長起來,就能不輸給他、成為商亭心中的第一順位。
然而時隔半年,他卻發現自己依舊無能為力,只能難過,自厭,啞著聲音喊:“三叔。”
說著說著,鼻頭發酸,禁不住落淚。
“我太沒用了。”
“島外有很多船,他們馬上要帶商亭挪地方了。在西島我都找不到他,更別說別處。”
“三叔,你快醒過來吧,我救不了商亭。”
床上的男人距離吐血昏迷已經過去半個月。醫生說他在跟過去吃過的藥物抗爭,藥物讓他順應本能忘記,他卻要非要想起來。
兩相僵持,靈魂較量身體。
江阮擦擦眼淚,想到醫生說可以播放重要的人的音訊輔助回憶,便拿出手機:“我把商亭的語音錄下來了。”是商亭在島上做夢說夢話,零零散散四五句,喊的都是江宴行。
他一邊嫉妒得要命,一邊覺得三叔肯定想聽。
“他做夢,說想你了。”
語音重複幾十遍,江阮不知道有沒有效果,在商亭的背景音中,趴在旁邊睡著。
直到電量耗盡,語音斷連。
病房陷入一片長久的寂靜。
病床上的apha眼皮動了動,慢慢睜開猩紅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