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宿瀾在國外買原料,安納斯的原産地常年酷熱,讓人心焦氣燥。
天然植物在加工處理上麻煩,採摘、晾曬、烘幹......一整套流程下來,人都要在烘幹房裡黑幾個度。處理後的原料分批海運回國內,在徹底弄完之前,他要守著確保處理無誤。
原住民習慣用安納斯卷煙抽,吸食成癮,認為過來採購的沈宿瀾和他們是一路人,不斷邀請他嘗試。
還有人認為他是東方富商,千方百計創造搭訕偶遇,想促成一段愛情。
沈宿瀾覺得諷刺,他所有的錢都給老沈看病了,不知道這些人發現他是個給人打工的窮光蛋,表情會變成什麼樣。
一名胖藥商大剌剌走進來,手裡抓著一個黑瘦的小孩:“老闆,這小子在給你的貨中摻假,用雜草冒充!”
小孩挨過一頓揍,眼圈青黑,目光閃躲看著他。
“安納斯那麼貴,他卻想用不值錢的雜草假裝!要不是被我碰巧逮住......”
沈宿瀾平淡說:“放了吧。”
“啊?”
“不用跟小孩子計較。”沈宿瀾從桌子上抓幾枚糖扔過去。
小孩眼睛一亮,接住糖果,猴一般從胖藥商手裡溜兒煙跑走,用蹩腳的國語喊:“謝謝老闆!”
胖藥商極不贊同:“老闆,您不知道,這小孩就是故意的。別的雜草不用,偏偏用跟安納斯長的特別像的荷根草,又便宜又沒用,山羊都不吃的玩意兒。”
沈宿瀾打斷他喋喋不休的抱怨:“別管別人,做好你自己的。曬藥、裝箱、運回國內,完成後不會短缺報酬。”
胖藥商嘀嘀咕咕,沒見過這麼不心疼錢的。
有人快步跑過來:“沈先生,有電話找您。”
沈宿瀾低頭掃一眼,沒見過的號碼。他按下接聽,一邊監工,一邊在機器轟隆隆的噪音中接電話:“誰?”
“沈宿瀾。”
對面緩緩念他名字。
沈宿瀾一怔,下意識拿開手機,本能性感到危險。
江宴行?他什麼時候醒的?
藉著往更安靜處走的距離,他平複震蕩的心情,沉靜問:“江先生,怎麼了?”
中間空檔期的十幾秒鐘,那邊一直有規律性的雜音,像電波、又像紊亂磁場。
這通電話要圍繞誰,兩人都心知肚明,沈宿瀾這樣問,是裝傻。
江宴行不著急,甚至有心情玩猜謎遊戲:“你猜我現在在哪?”
沈宿瀾搖搖頭:“我不知道。”
江宴行笑得溫和優雅,像過去任何一次他表現出來的那樣,一層和善的假皮:“我在沈醫生的的手術室。”
沈宿瀾猛地停步,瞳孔劇顫。
江宴行一字一句,補充細節:“沈醫生已經打過麻醉,現在腦殼敞開,心跳呼吸一切正常,隨時能進行手術。”
一聲低笑。
“當然,還需要等我允許他們動刀。”
他聲調很低,說話也慢,聽著既漫不經心,又有股惡鬼附體、亟待磨刀淩遲的瘋魔感。
“沈宿瀾。”
“要麼告訴我商亭在哪,要麼一分鐘,猜我是在救命還是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