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也要搬走?”陳必勝看著他指的一處山石,面色犯難。
他點頭,道:“此山石是從積雲觀玄道道長手中購得,價值千金,得帶著,怕回來被人偷了。”
泰山移過來的松樹、北隅請來的佛像、東海移植的綠竹,現在又有這千斤山石,陳必勝望天,真懷疑許雲階是在為難人。
許雲階一腳邁上浮橋,回頭淡聲道:“你家將軍說我要帶什麼便帶什麼,怎麼,很難辦到嗎?”
陳必勝氣得跺腳,英俊的臉上盡是怒意,見他還在笑,大步過去擋在他面前,展開結實的臂膀攔住去路,不讓他再往前走,高聲道:“你……你是不是有意為難我?”
年輕男子特有的氣息飄入鼻中,他淺笑,抬手按住面前微鼓的胸膛,柔情蜜意地拉住陳必勝推他的手。
“你覺得我好看嗎?”
陳必勝的臉泛起潮紅,又瞬間慘白,手足無措地推他,他也不惱,蹲下來撩湖水。
“比起那個兇蠻的莽夫,我更喜歡你這樣的。”他捏著沾濕的袖子,雪白的指尖從耳尖劃到脖頸,點了點自己的衣領,“怎麼,氣成這樣?不想要我嗎?”
陳必勝不知是被冒犯了,還是因為別的什麼,雙目通紅,雙肩聳動,如一隻發怒的公牛,死死瞪著他。
他一笑,拉下肩上衣料,漏出小半片光潔的肌膚。水從袖子滴落而下,打在肩膀上四散成花。
他被人一把抱住了,正要再說些什麼,陳必勝渾身一僵,退後一步,眼裡露出驚懼可怖的顏色。
血腥味漫天,陳必勝掉進湖裡,碧綠的水面蕩著別樣的紅。
他回頭,看見執弓而來的沈千重。
沈千重的身上有一種他似曾相識卻多年未見的東西,殺意盈天,兇狠殘暴。他的心狠狠跳動一下,隨著沈千重越來越近,他連連後退。
沈千重見他後退,臉上戾氣更重,搭箭拉弓,惡聲喊道:“你若再退,我便殺死你!”他朝他走來,冰冷的箭矢直抵眉心,“你剛剛在做什麼?”
他顫抖著,哆嗦的手壓住腿,跌倒在地上,沈千重冷眸看他,棄了弓,拿箭羽拍在他的臉上。
陳必勝正好從水中爬出,帶著肩膀上的箭撲跪在沈千重腳邊。
沈千重冷哼,反手再將那隻箭往裡推。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不該覬覦的,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小命夠不夠覬覦。”
陳必勝一臉恐懼,任由沈千重施為,哀求著:“是屬下鬼迷心竅,求將軍開恩,老家還有老母親,求求將軍放過我。”
沈千重再將陳必勝踢下水,抱上蒼白無力的許雲階往水榭走去。
郡王府的人在水榭時有宴飲,備有休憩房間,許雲階被沈千重放上床。
“你剛剛在做什麼?”沈千重執著地問。
他低眸,過了片刻淚水湧出,滴落在捏住衣袖的拳頭上。
“我是亡國的郡王,你是新朝的大將軍。我是被你囚禁的禁臠,你是殺死我君王的仇人。你說我在做什麼?”
沈千重暴怒,鉗住他的下巴,喝道:“那這些時日你的安分都是做戲嗎?”
他冷冷道:“你殺盡我府人,限制我自由,強迫我承歡,我惹怒你,你豈不是要殺我。只我沒想到,今日你這麼早就回來了。”
“那些安分倒也不是作戲,我原本就是這樣的人,可你我是敵人。”
沈千重臉色陰冷,兇狠地瞪著他。
盡管怯弱,他還是對視回去,“怎麼,要殺我了?我怕疼,你可得手腳麻利些,不然我的慘叫應該會很難聽。”
沈千重怒目圓睜,吼道:“你不是知道我喜歡你嗎?你既然知道,怎麼會覺得我能殺你!你疼一分我都寢食難安,我又怎麼會殺你!”
他嘴角翹起,諷刺道:“官家從前也對我說過這句話,可惜後來他不要我了,還要殺我。你呢,你的喜歡是什麼?要我背負國仇家恨回應你嗎?何況,我本不相信你喜歡我,太低廉了,什麼都不是。”
“那宋子折呢?他呢?!他為你做過什麼?!你為他掏心掏肺,為他謀劃,為他佈局,他為你做過什麼?!”沈千重發瘋的大吼質問,“我真是瘋了才會好好對你,你這樣的人就應該鎖起來。我差點忘了,你就是個妖怪,蠱惑人心的妖怪!”
他拍開沈千重的手,厲聲吼回去:“妖怪?!沈千重!我並未招惹你!到現在我與你都不熟!你饞我身子就饞我身子!喜歡踐踏前朝貴胄的興奮感直說便是!當我不知道李驚天在封京做了什麼!那些皇室宗親,哪一個被放過了!被奪取衣物遊街!當眾茍合!甚至!甚至逼迫得兄妹相親!你們宿域豬狗不如!”
“你……你怎麼會知道?!!!”沈千重不可思議地盯著他。
他激動得發著抖,喊道:“石無生告訴我的!你去殺他啊!去啊!快去啊!”眼前發黑,他嗓子下面湧上來壓不住的腥氣,一口血噗了出來。
昏迷之前,他只聽見沈千重驚叫:“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