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人心是最難拿捏的東西,把握不好程度,最後為難的只會是自己。
陽光落在地上,許雲階走下臺階,陽光落在他的臉上。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以色侍人,但是人都要死了,自尊這些就不是需要考慮的事情。
他揚起臉,看著天上黃橙橙的太陽,一步一晃地來到院外。
四豐和憐玉蹲在池子邊說話,很有連小無猜的感覺,都是笑著的模樣。
不似他與宋子折。
青梅竹馬不一定非要走在一起,相思無終才是多數結果。
而且宋子折現在還活著嗎?
宿域軍進川臨城那日,宋子折去搬救兵,多日來了無音訊。若是宋子折還活著,定會來找他,可這麼多日過去了,半點人影都沒有,多半也是不在了。
許雲階站在兩個半大的孩子身後,目光落在枯荷上,冬日晝短,此時已有欲晚之態,空氣冷下來鑽進布料之間的空隙,刺得面板疼。
憐玉手裡拿著四豐給的草螞蚱,扭頭看見了他,歡喜道:“殿下!”
她舉著草螞蚱遞給許雲階求誇獎:“殿下,這個好好看!”
草螞蚱編得精緻,許雲階拿在手裡端詳,覺得有些眼熟。
他道:“何人做的?挺好。”
還給小女孩,他往小院走,兩個孩子跟著他。
許雲階藏在袖中的手捏住袖口,道:“將軍的妻妾都不在嗎?”
他心虛得不敢看人,也很慌張,總覺得這個府邸裡若是有與沈千重肌膚相親之人,他再做什麼便都是不該的。
討好沈千重,奴顏媚骨,卑躬屈膝,甚至是他已經掌握討好沈千重最好的方法,讓沈千重睡他。
甚至於方才所撞破的事情,也可能是沈千重在提醒他,他到底該如何討好他。
但是他不甘心,也不願意,再一想到那些後宅女子,心中就更不願意了,他在讓她們的日子更加難過,這無冤無仇的,真是令人窒息。
可是不擇手段,放低姿態與下限才是他現在應該做的,然而下限放不下去,他心裡開懷不起來。
他是被當作帝王培養多年的人,自尊刻在骨血,很難放下。
四豐道:“我們將軍還沒有娶妻啊!也沒有妾!”
許雲階一詫,不動聲色地用審視的目光看著四豐:“你們將軍從軍十年為將四載,十年過去了屋中便沒有一個暖房之人?”
“沒有啊殿下,我們將軍沒有。”
一個血氣方剛看起來很能讓別人生孩子的將軍,屋中居然沒有一個人,難道是不舉?
可他明明對著我的畫像……
不要再想了!
說不得人家是愛一個丟一個,睡一個棄一個,不負責任,沒有將人家接回來,是個始亂終棄的賊子。許雲階惡意揣測。
回到院中,天色尚明,許雲階揉了一排雪人放在窗邊。
憐玉眨眨眼:“殿下為什麼要放在這裡啊?”
“從前有一個女孩,若她的哥哥不在,她便會捏雪人放在這裡。”他回答,用冰涼的手揉著一把小丫頭的臉,“你去廚房請人做一道鴨肉,然後……”
他真的要在床上討好沈千重嗎?
捏起一個雪人摔在地上,他道:“去將將軍請來。”
“啊,殿下今日不是見到將軍了嗎?怎麼不直接說呢?”憐玉眨眨大眼睛。
許雲階道:“人的決定是最沒有道理的,沒有所以然,只有便是這樣想了。去吧。”
憐玉歡喜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