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著眼睛,看不清來人的臉。
“站好,稍等一下。”
不是。
是一個陌生的聲音。
聲音的主人如風般從他身側掠過,眨眼間,護主的山賊皆死盡。只有大當家一個人站在幾步遠的空地上。
“你很不錯。”那個聲音說。
盛醉朝聲音傳來的地方望過去,只見到一個身著黑袍之人,一把黑色匕首被他捏在手心拋玩,另一隻手則死死按在大當家身上,叫他動彈不得。
“小子,有興趣當個神仙玩玩嗎”黑袍說,“我看你骨骼清奇,受過仙人指點,如今功德圓滿,這一場廝殺斬斷你最後的塵緣,更了卻了無數人的血海深仇。你可願受我點召,自立仙門”
盛醉用劍撐住身子,低聲道謝後問,“可否讓我回家為府中家丁處理後事”
黑袍道:“自然。”他抬手一揮,一道白光落入盛醉眉心。“我觀你廝殺有度,出手利落。便賜你戰神一職。”
“你可有名號”
盛醉強迫自己將思緒從家人遭受的無妄之災中抽離出來,“何為名號”
“自是朗朗上口,展現神威的一種稱呼。總不能喚你醉酒戰神吧”
盛醉眉心一皺,“你怎麼知道我的小名”黑袍掩面咳嗽一聲,“神仙自然知道所有事情。”
盛醉不疑有他,回他道:“敬寧。”盛醉說,“名號敬寧。”
黑袍朝他作揖,“敬寧戰神,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黑袍的態度令盛醉面顯薄怒,無論如何,從沒聽過哪路人會在別人失去家人的時候說可喜可賀的。
思緒來得快去也快,盛醉自圓其說地想,許是因為神仙不知道自己的家事。
對,一定是這樣。
“戰神殿下,”黑袍道,“我的能力是占卦。昨日夜觀星象,您家之事,不似天災,反倒似…人禍——”
黑袍說,“諸事小心。仙界不太平。”言盡於此,黑袍轉身欲走,被盛醉攔下。
“這是何意”他問。
黑袍緩緩道來,“仙界也分三六九等。你我皆為人神,我便不瞞你。人神生來便是給古神賣命的小玩意,凡人不轉世,古神永不死。只有我們,”他嗤笑一聲,“人神生而將亡,死又複生。不過是在人間一次次輪回,等待仙界一次次點召。每一世前塵忘卻,無知無覺,心甘情願為古神賣命。”
黑袍雙手握拳,怒道:“總有一天,我們會打出一場漂亮的翻身仗!”他湊到盛醉身邊拍拍他的肩膀,“今日之言,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莫要洩露,尤其是對那群古神!”
說完黑袍身影一晃,消失在不遠處。大當家見按住自己的怪人離去,轉身欲走,跑出去好幾步,被黑袍消失前擲出的匕首正中心口,整個人爛泥一般滑落到地,轉身艱難喘氣朝盛醉笑,“報仇哈,哈哈哈,不過是不願意承認是你剋死了他們!”
他話音未落,被一個從天而降的白衣少年幹脆利落地抽出匕首,血液四濺,卻悉數被忽然出現、環繞在他周身的花瓣攔下。
大當家不甘心地慢慢閉上雙眼:“他…剋死…家人…未來…終會剋死你…”
他雙目瞪圓,似乎是不解。
白衣少年漫不經心轉身,“哦”了一聲,語氣輕飄飄地說:“什麼時代了還迷信這些,再說,要他真能剋死人,如果我是他,我都懶得自己動手,第一個就先剋死你們這群爛人,沒開玩笑。”
他笑容漸淡,走到盛醉面前之時便完全斂了笑意。
“衣服髒了。換一身,給你買了新的。”白衣少年正是急忙趕來的俞央。明明從前見面之時俞央還高他一段,今日再見,盛醉反倒比他高了不少。他氣色不太好,好像是沒睡足,又好像被什麼東西吸走了所有精氣,面色發白,唇色淺淡。
盛醉脫力倒下,被他攙住。
處理盛府逝者後事用了幾個月的時間,期間盛醉一言不發,俞央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安靜地陪在他身邊,時不時朝他看一眼,等他先開口說話。
盛醉的腦子混亂極了。一方面,俞央於他而言是兄長,是長輩,是老師亦是朋友,他在俞央面前本沒有什麼可隱瞞的。但經黑袍一番話過後,他又起了警惕心。他沒有忘記,花神未央,天地之母,這位殿下可是世間第一位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