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瓔不理會他的耍賴,只是輕輕一笑,繼續手上的動作,“他強搶民女,可是你親眼看到?”
“沒有。”稍稍失落了一會兒,蔣峻才回道:“我是聽大嫂說的。前日我見大嫂在園子裡偷偷哭,問了才知道,她的一個遠房表妹被趙銘翊給搶進了府,國公不想為了一個小丫頭去得罪太傅,所以不肯管。”
聽到這裡面有王氏參合,夏瓔便大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所以你就冒冒失失地去了?”夏瓔一面仔細將膏粉塗抹均勻,一面嗔道:“這事即使國公不管,那還有大哥在呢,哪用得著你去出頭?國公和大哥都不想去得罪的人,你卻偏要去惹,你是覺得他們沒你能耐嗎?”
一聽她這話,蔣峻老大不高興,抬手一把抓住夏瓔的手腕,不服道:“他們不敢惹是他們膽小怕事,我可不怕。這事我不知道也就罷了,知道了我就非管不可。何況他搶得還是大嫂的表妹,這不是就在我的頭上動土,我更是要去討個說法。難道連你也認為,我不該管這閑事?”
夏瓔微微一怔,輕輕嘆了一口氣,將手腕從蔣峻的手中抽出來,耐心解釋道:“若這件事真的,那當然是要管,可管的方法有很多種,你卻偏偏用了最笨的一種。我問你,你打了他,他可有乖乖把人給你送出來?”
“那倒沒有,”蔣峻洩了洩氣,嘟囔道:“他見打不過我,幹脆躲進府裡去了,我又不能硬闖進去。”
蔣峻頭上的淤青已經遮蓋的差不多,好在他本就長得白淨,即使抹上一點粉,也看不出多大的區別。夏瓔將粉盒擱在桌子上,轉而與蔣峻並排坐下,道:“倒還算你沒傻透。”
“那是,”蔣峻見好就上天,也不管聽沒聽明白,先領了誇再說,等回過味兒來,才突然將臉一垮,看著夏瓔道:“你這是誇我呢,還是罵我呢?”
夏瓔彎了彎眉眼,哄騙道:“誇你呢。”
蔣峻這扇風就著的脾氣,王氏倒是一拿一個準。先不說王氏與那個遠房的表妹是否真的姐妹情深,單經她在蔣峻耳邊這樣一哭二攛掇,蔣峻自然就當了真。
趙銘翊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有一個權傾朝野的爹。一旦蔣峻將趙銘翊打出個好歹,哪還會有蔣峻的好果子吃。
王氏這招借刀殺人,還真是用的極好。
夏瓔本無心與王氏周旋,她來到這裡本就不是為了和王氏爭個誰高誰低,只要王氏安安分分不起什麼惡毒心思,平時單單過過嘴癮,她也懶得與王氏計較。
可現在看來,必須得想法子壓制她一下才行,不然就蔣峻這沒心眼的性子,不用等皇上來弄他,王氏就先把他給收拾了。
想起蔣老夫人還在正廳等著,夏瓔起身道:“這件事隨後再說,娘還在正廳等著我們,走吧。”
蔣峻遲疑了一下,用手摸了摸傷處,“真的看不出來了嗎?”
夏瓔拿手輕輕拍他的手背,“剛才是看不出來,你這一碰,又要重新弄。”轉身又拿起粉盒,蘸了粉去把他弄掉的地方補上。
蔣峻微微揚起下巴,目光正好落在夏瓔的紅唇上。兩人一個坐著,一個站著,夏瓔彎下腰的時候,兩人之間只剩下一掌的距離。
她身上帶著幽幽的淡香,混合著脂粉的花香,鑽進蔣峻的鼻息裡,絲絲纏繞,攪弄得蔣峻口中幹澀,莫名緊張,心跳砰砰加速。
蔣峻繃直了脊背,仰著頭任由她擺弄,夏瓔濕熱的鼻息打在他的眉間,癢入肺腑。心跳聲漸漸掩蓋了呼吸聲,蔣峻逐漸灼熱的目光緊緊黏在那嬌嫩的唇瓣上,深深被吸引,然後無意識地一點一點靠近了過去。
冰冰涼涼的一個吻,猝不及防地落在唇角,夏瓔一怔,立時僵在了原地。
周圍空氣突然凝結,兩人在同一時間忘了呼吸。
良久,蔣峻緩緩睜開眼,才仿若如夢初醒。
剛才那個大膽的舉動把他自己也嚇了一跳,沒等夏瓔反應過來,他已先漲紅了臉,黑色的眸子裡帶著孩子般驚慌的神色,身影一閃從椅子上彈了出去,結巴道:“我……我……我……”我了半天也沒說出下句,最後將心一橫索性倉皇逃了出去。
屋外微風掃過,濕濕潤潤的空氣裡,帶了點甜蜜的氣息。
夏瓔進入正廳的時候,蔣老夫人和老侯爺已經端坐在了主位上,右手邊坐著蔣灝和王氏,蔣峻則坐在左手邊。
見她進來,原本坐得歪歪斜斜的蔣峻忙挪了挪屁股端正了姿態,神色有些不再在,低下頭將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像極了一個犯了錯的孩子。
一一向兩位高堂行了禮,又沖蔣灝和王氏福了福身,夏瓔才挨著蔣峻坐了下來,面上卻是平靜如常,似乎剛才什麼也沒發生過。
蔣老夫人端著氣勢,掃了一圈眾人,穩穩開口,“今天把你們都叫回來,是想和你們商量一下,關於侯府將來誰來當家做主的事。”
她瞥了一眼老侯爺,示意老侯爺接著說,老侯爺領會其意,呵呵一笑,接著道:“是啊,灝兒和峻兒如今都已成家立業,你們的娘操持侯府這麼多年,也是時候將這肩上的擔子放下歇歇了。”
等了半天,也沒見老侯爺說出什麼有用的話,蔣老夫人只得繼續道:“按照祖制,誰將來承襲侯爵,這侯府就歸誰管。可如你們所見,峻兒這幾年無論學識還是品行,都毫無長進,恐怕是無法擔此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