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鐸臉色瞬時鐵青,愣是被堵得半天找不到話來應對。
“王爺,找到夏護衛了!”兩個鐵衣護衛攙扶著夏瓔出來,明明還沒入冬,兩人身上的衣物也並不單薄,但卻都被凍得嘴唇發紫,渾身止不住地打著冷顫。
這股寒氣是從夏瓔的身上傳遞過來的。
夏瓔此時雙眼緊閉,腦袋歪垂在一側,露出的半張小臉上沒有任何血色,蒼白到了極致,整個人沒有一點鮮活的痕跡。
她昨夜被擒後,就被潘鐸扔進了潘府用來存冰的地窖裡,鐵衣護衛破門進去的時候,她已全然失去了知覺。
見到夏瓔這個樣子,景煊心髒猛然抽痛了一下。他霍然從椅子上起身,從那兩個鐵衣護衛的手中將夏瓔接了過來,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抬手先是試探了一下夏瓔的鼻息,發覺她尚有微弱的氣息殘存,景煊緊皺的眉頭才稍稍舒展開了一些,待他再抬頭看向潘鐸時,目光中已聚集了駭人的殺氣。
潘鐸臉色變了變,竟心慌地不敢與景煊對視。他彎下腰,握拳在唇邊猛烈咳嗽了幾聲,總算是找到了合適的說辭,“祁王殿下,昨夜護院來報,說是有毛賊闖入我潘府,府內護院以為是普通的毛賊便自行處置了。老夫沒想到,那毛賊竟是祁王身邊的夏護衛。老夫想問問祁王殿下,這位夏護衛昨夜無故擅闖我潘府,可也是您所授意?”
景煊冷笑一聲,將夏瓔抱起,語調平平,卻字字如刀,“夏瓔身上有本王的令牌,整個京城哪個地方是她去不得的。別說是你潘府,哪怕是皇宮,只要她想去,誰又敢攔!”
他不再與潘鐸廢話,抱著夏瓔轉身往外走,只冷聲留給潘鐸一句話,“國舅,和親的隊伍該上路了。”
夏瓔做了一個夢,夢裡大雪紛飛,千裡冰封。
她赤腳走在冰面上,身上單薄的衣服破成襤褸,刺骨的冷從腳底鑽入,又從鼻中撥出,寒氣在體內肆意遊走,將五髒六腑都結上了一層化不開的霜。
她蜷縮起身體,想要留住一點暖意,卻始終都是徒勞。她覺得自己要被凍僵了。
就在夏瓔的身體快要對這寒冷麻木的時候,體內又突然開始燒起一陣灼心的熱。這熱像一團火迅速包圍全身,哪怕是身上僅存的那一點幾乎要遮不住身體的布料,她也恨不得全數撕掉。
她揮舞著雙手去撕扯身上的衣服,卻在無意間抓住了一雙手。眼前黑漆漆一片,夏瓔想要睜開眼去看清楚,卻始終也無法做到。
那雙手用力按住她,強迫她停止動作,她有些惱,於是反手握住了那雙手,使出力氣,將它甩向了一側。
有什麼東西突然壓在了自己的身上,很重,壓得她幾乎要透不過氣來。她更惱了,好在有功夫在身,她抬腿鉗制住身上的重物,用力將它翻了過去。
那重物似乎還會動,被夏瓔的腿死死鉗制住時還在不斷掙紮。
夏瓔的意識有些混沌不清,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做夢還是身在現實,只能腿上更加用力,防止那東西再壓住自己。
熱勁兒退的很快,夏瓔又重新墜入了冰窟。她能感覺到,被自己壓住的那個重物身上很暖,暖得像冬日裡的一盆火。她伸手將那個重物撈了過來,雙手緊緊抱住使勁兒往裡面蹭,想要獲取更多的溫暖。
那雙手又開始動了。
他將夏瓔整個圈住按進懷裡,似是甘願將身上的溫度分一些給她。
夏瓔像一個在荒漠渴極的人終於遇見了水,整個身子都在詮釋著渴望。
她將自己貼了上去,毫不客氣地從他身上汲取著溫暖。中間隔著一層東西,夏瓔覺得溫暖來得還不夠暢快,於是她開始去瘋狂撕扯那一層礙事的布料。對方抵抗了一陣,最後卻放棄了,任由夏瓔將他剝了個幹淨。
夏瓔想,她應該是做了一場春夢。
因為她的指尖觸碰到了一副結實的胸膛,肌膚觸感極好,還帶著灼熱的溫度。她用鼻尖在上面蹭了蹭,迷迷糊糊嗅到了一種熟悉的味道。
這個夢反反複複出現了好幾次,夢裡時而寒冬時而仲夏。冷得時候,那雙手會將夏瓔摟進懷裡,與她分享身上的溫度。熱得時候,他會禁錮住她的雙手,防止她抓傷自己。
她聽到有人在耳邊輕聲喚她的名字,“夏瓔,夏瓔,夏瓔……”
一遍又一遍。
這種冷熱交替的煎熬彷彿持續了很久,夏瓔終於醒了。
她睜開眼腦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卻是,景煊瘦了。
他那張冷峻的面容線條更加明朗,微垂的長睫掩在眼瞼上,恰到好處地遮住了眼底淡淡的青色。
景煊今日穿著一件白色常衣,一半長發束起,一半長發披在肩上,是一副夏瓔很少見到的隨意模樣。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搭在她的腕處,眉頭微皺,並沒有察覺到夏瓔的轉醒。
“王爺。”夏瓔緩緩將手腕抽走,撐著身子坐起,垂眸啞聲道:“屬下犯了錯,請王爺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