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玄色蟒袍的景煊自海棠花樹間邁步出來,英朗的面龐上沒有任何喜怒,那雙永遠清冷的眸子藏在長長的睫毛之下,不帶一絲溫度地靜靜注視著潘蓉禾。身側一枝灼紅的海棠花壓下頭溫溫柔柔地倚上他寬闊的肩頭,襯得他整個人有種遺世獨立的孤傲。
在潘蓉禾剛開始刁難她的時候,夏瓔就察覺到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景煊和景忻的腳步聲她在熟悉不過,即使隔得老遠,也能輕松辨認出來。
她不動聲色地任由潘蓉禾發作,也不過是想讓景煊看清他將來要娶的是個怎樣的女子。以至於潘蓉禾越是囂張,夏瓔看向她的眼神便愈發憐憫。
夏瓔面色平靜地退後兩步,躬身朝景煊和他身後的景忻行了一禮。
潘蓉禾卻是已經嚇得小臉慘白,一雙美目中露出驚恐,直直地盯著景煊卻一句話也說出不出來。
她的身子不自覺地微微顫抖起來,搭在茹心小臂上的手也由於過分緊張而加大了力氣,直到過了良久,才想起低身行禮,幹澀地發出聲音,“祁王殿下,睿王殿下。”
景煊頎長的身影擋住了身後的光,負手立在那裡在潘蓉禾的頭頂投下一片黑硬,壓得她幾乎要喘不過起來。景煊眼睫微垂俯視著她,嘴角抿成一條直線,沒有讓她起身的意思。
景忻從景煊身後走出來,先是看了夏瓔一眼,彎了彎唇角朝她一挑眉,又將目光落在地上的那隻繡鞋上,故作驚訝道:“呦,只是哪為佳人的繡鞋掉了?”
他的目光作勢向在場的三位女子腳下迅速掃了一圈,面露恍然道:“原來是潘小姐的啊。”他彎腰將那繡鞋撿起,絲毫不講究的用兩根手指提在手裡,看向潘蓉禾一笑道:“這秋深露濃的,潘小姐光腳踩在地上,若是著涼了可不太好。夏瓔她跟在三哥身邊可從來沒幹過伺候人的事,難免手笨。本王就不同了,睿王府的那些丫頭平時懶散耍滑的時候,本王就會脫下她們的鞋用騷腳心來懲罰她們,事後還要幫她們穿好,熟練的很。不如,本王來幫你穿上可好?”
這若是放在大街上,敢說這話的,一定會被當做登徒浪子給打個半死。
可即便是景忻說出這樣不合身份令潘蓉禾難堪的話,景煊也只是輕飄飄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出聲責怪。
潘蓉禾白淨的麵皮瞬時變得緋紅,忙將身子又低了低,明知景忻是在將她比作府裡的奴婢羞辱她,卻也只能忍著怒氣,低眉溫順道:“蓉禾不敢勞煩睿王殿下。”
她隔著袖子用指甲掐住茹心的小臂暗暗用力,茹心立刻領會其意,忙上前朝景忻躬下半個身子,雙手攤開,垂眸看著地上道:“瑞王殿下,還是讓奴婢來伺候小姐吧。”
景忻高挑雙眉,目光在潘蓉禾的臉上掃了一眼,幾不可見地扯了扯嘴角,隨後做出一臉失望的樣子“哦”了一聲,兩指一鬆,將那繡鞋丟進了茹心的手掌間,“那真是太可惜了,看來本王只能繼續回去拿府裡的那些丫頭練手嘍。”
一口一個府裡的丫頭,潘蓉禾聽得刺耳,卻又不能發作,只能將所有的怨氣聚集到手上,將茹心的胳膊掐出一片青紅來。
“夏瓔,跟本王回去。”
時間彷彿過了許久,聽到景煊的這句話,潘蓉禾才像是終於得到了寬恕,輕輕喘了一口氣剛要起身,卻聽到景煊用無情無緒地聲音繼續道:“潘小姐,本王聽聞狄國人狂野不羈,向來喜歡難以馴服的女人。既然太後和國舅想要以和親來求得兩國永久相安,本王的皇妹也都已嫁人,不如潘小姐就以郡主的身份去往狄國和親吧。以潘小姐的性子,想來那狄國王一定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