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忘機果然猶豫了起來,對著魏無羨黑亮的眸子,羞都顧不上了,緩慢且輕地反手抓囘住他的手,安撫一般低聲道:“不要怕。”
少年的長睫微微地纏著,唇囘瓣抿得緊緊的,彷彿遇到了什麼天都要塌了的事,牽著魏無羨手的時候,指節抓得格外緊,彷彿在告訴魏無羨說不會松開手。
他指節摩挲著魏無羨的手指,一下又一下
也不知為何,這人互通心意以後,似乎更是會把魏無羨的各種玩笑當真。
魏無羨眸光動了動,盯著他在燭囘光下俊美的面龐,忽然很想湊上去親他一口。
然而牽手已經是極限,若是在這裡親藍忘機一口,怕是這人能羞得立地成佛。魏無羨忍了半天終於將滔天的慾念忍了下來,心道算了回去再跟他計較,非要將這個人無意識的撩盡數還回去。
“咳。”
江澄在那邊看不下去了,輕咳一聲。
“你們倆做什麼呢。”
魏無羨眼皮都不眨,“做正事。”
江澄:“……”
江澄長了張唇,將萬千洶湧的怒罵都憋了下去,道:“還不快……過來找找邪祟。”
魏無羨指節一頓,視線在靈堂裡掃了一圈,聲音輕輕的。
“不用了,我已經知道邪祟在哪了。”
幾個師弟皆是“啊”了一聲,魂都快嚇飛了,抖抖索索地擠在江澄身側。
五師弟磕磕巴巴,“在……在哪裡?”
“出息呢,還修仙之人。沒除上鬼,倒是先把自己給嚇著了。”魏無羨上前幾步,走至蒲囘團邊,挑眉道:“我問你,如果你是阿棋,逃出來以後,第一件事想做什麼?”
五師弟:“裝成鬼找曹家複仇?”
魏無羨:“一個小雜役鬧出了鬼的動靜,最怕的是什麼?”
五師弟:“不知……”
藍忘機站在他身側,淡聲道:“有人能識破障眼法。”
魏無羨:“對。”
江澄似乎也懂了,“你是說……”
魏無羨鞋尖踏上了一處沙沙作響的地面,彷彿有粗糙的沙粒在腳底滑動,心裡又是定定地落了下來。嘴角掛上了一絲笑意。
怪不得他在屋簷上聽曹夫人和曹老爺說話時,聽到一絲奇怪的聲響,是不應該出現在曹家靈堂這種堅硬光滑的地板上的聲音。
“有人想要裝鬼,卻進不了曹家的大宅,曹家的人對自小伴在少爺身邊當書僮的他太熟悉了。因而只能僱人裝作驅鬼的仙師,以‘夜裡千萬不得出門,用三張符貼在陰氣較重地三處,大被蒙過頭,府門大開’為由告訴曹老爺要將淤塞在府內的鬼驅出。”
魏無羨頓了頓,一字一頓,“實則,是引‘鬼’入內。”
“他怕真正修仙的人得知了此事,將其識破,便在逃出來時便已經規劃好了一切,於十月廿五提前一步告知蓮花塢的你們,點香樓鬧鬼。意圖將你們的注意力引向曹家以外的地方,卻一時疏忽說得太細節太多了,竟然將只有看押的人和他自己才知道的密室內的詳情說得格外真實,讓你們信以為真,當真以為點香樓鬧了鬼。”
“然而這人卻沒有想到你們因為某些原因,沒有去仔細研究點香樓這件事,而是在十月廿七跑來曹家查起了邪祟,於是只能在你們來了以後不敢再裝神弄鬼。”
“曹家哪有什麼邪祟呢,只不過是一隻從小就膽小的愛哭鬼罷了。”
修長的指節將棺材板輕輕一敲,蓋板“唰”地一聲被彈開了半截,搖曳的燭囘光倏地照進了棺內,落到了一張人的臉上。
魏無羨低笑一聲。
“是不是啊,阿棋?”
明淨的眸子從棺材中露了出來,抬眼沉默地看著他。
少年面龐稚囘嫩,眼角似乎還掛著些許未擦淨的淚,臉色蒼白地無聲抱緊了懷裡的東西,彷彿抓囘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左手腕部軟軟地垂著,似是手骨碎裂難以恢複,但仍然用力地繃著。
“啊?!”幾位原是差點將大師兄不要掀人棺材板的話脫口而出,卻在看到棺中之人時齊刷刷倒吸一口涼氣。
江澄眸中也滿是詫異,手下意識地握在了身側的劍柄上。
——原來這人一直藏在他們觸手可及的棺材裡,但是卻沒有一個人開啟來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