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
“師，師兄…”沙啞中還帶著點顫音，兩人如此之近的疊在一起，水色紅潤的俊臉就這麼直愣愣地暴露在人眼前，每一細微之處都被人盡收眼底。
想著方才自己被美□□惑後不知羞恥的偷襲……蘇複沒臉見人了……
更別提被偷襲的人這樣緊迫地不肯錯眼地盯著他，最可怕的是他根本沒法移開眼。
藍湛少有強勢，對他多是千依百順、溫言細語，甚至連冷清的性子下那顆赤誠的真心也直白地捧到他跟前。
蘇複和藍湛都是內斂又敏感的人，習慣將事放心裡而不是掛嘴邊，好在兩人聰慧，能將對方的心思猜個八九不離十，從勢均力敵、高山流水到志同道合、相知相愛……
兩人相護慣著這麼些年，蘇複在此時在藍湛帶著幾分強勢的逼迫下全然不能違背，不止是對其一反常態的氣勢感到驚訝，也有多年縱容藍湛早已成為習慣使然。
可再怎麼慣著也別這樣一直盯著他啊！蘇複全身繃得像一張被拉得滿月的長弓，持弓者握著他心愛的長弓不肯放手。
深感被盯出洞來的蘇複只得另闢蹊徑，手顫顫巍巍地抬起，將藍湛亮得驚人的琥珀擋上：“別看我…”咬字輕得很也來不及將音發實了。
“可我早已看到你了。”說著大掌抓住了覆在眼上的手，手指再次從指縫擠入，手指扣在濕潤柔軟的掌心，帶著一起往下，壓在自己的心房：“不能不看。”
“阿複，你聽到了嗎？”
“什麼？”
蘇複的手被壓在藍湛心口，掌心下的跳動地越發歡快，似乎料到了接下來的回答，就要去捂正要開啟的唇，嘴唇被啃食得留下了深色的齒痕都是他…羞澀間一瞬的遲疑，手腕便被扣住。
“它說，藍湛愛蘇複。”
蘇複雖然猜到了藍湛的心意，可他從沒想過這人能宣之於口，或許藍湛對他的愛比自己想的還來得深。
一想到這兒，蘇複心中悸動難歇，在那對明亮的琥珀鍥而不捨地迸發的愛意中，之前的顧慮再難以遏止自己的心意。
藍湛察覺到蘇複漸漸隱去的退意，眼前的人不再回避，終於接話：“可是藍湛，你愛的是真正的我嗎？”
蘇複說不出違心的話，強壓著洶湧的愛意，終於下定決心將自己完完全全地展現在藍湛眼前，他很怕藍湛的厭惡，畢竟慕容複總是惹人厭的，但他更怕再嘗一次得而複失的滋味。
在藍湛開口前又搶話：“你先聽完。還記得我跟你講過的一個夢嗎，其實那不是夢……”而後便講起了他作為慕容複的上一世。
他對父愛的渴望，他難以掙脫的複國的枷鎖，他辛苦綢繆幾十年卻複國無望的不甘，他一次又一次被命運作弄後的掙紮，他越來越癲狂的心狠手辣、不擇手段……以及……
最後六親不認的瘋狂和眾叛親離的惡果…
最初他是怎樣背負一個虛妄的枷鎖在江湖上踽踽獨行的，而最終他又是怎樣將身邊親近之人一個一個推開把自己一步一步逼上絕路的，蘇複從頭到尾毫不保留地全倒了個幹淨。
蘇複講述自己的過往時一直盯著藍湛，不肯漏下他臉上任何細微的變化，看到眼前的人眉頭輕蹙，臉色也越發冷峻，心頭不禁一緊，嘴上對自己卻半點不留情。
“我本是個自負的人，失敗只是我成功前的踏腳石，即使失敗的代價愈來愈大，我不怕，也不能怕，待事成之後自有彌補的機會，我以為。”
“直到又一次敗了，我才後知後覺我早已一無所有，無親無故、無朋無友，罵名滿天下，仇敵遍江湖，大業終成空。”
“苦海無邊，可我卻回不了頭，不止是因為我做錯的那些事，殺過的那些人，只要我還一日是慕容複，我就不是自由的，世人可負慕容複，我不可負慕容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