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試圖用難聽的話去傷害鐘修,去麻痺自己。
但沒成功的只有後者而已。
鐘修沒有任何預兆地扯下了自己左手終日戴著的手套,當著謝遊的面。
那個原先應該由血肉鑄成的手,此刻已經被墨色的金屬代替,機械的關節紋理清晰,連線著活生生人的手臂。
“你看著我的機械手再說一遍我不懂!”鐘修面上什麼表情也沒有了,平靜的就像是剎那間擠出了所有的情緒,語氣亦是如此。
可資訊素狂亂地散出,如鬼怪般在房中張牙舞爪著。
彷彿一瞬就進入了易感期。
“你不是問我幾年前為什麼要走?你不是很想知道我在埃肯弗爾德拉力賽翻車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你不是問我為什麼不開車了?”
他逼近一步,半抬著的機械手蜷縮了一下又舒展開。“那我現在告訴你,因為我失去了左手。”
謝遊踉蹌著往後退了退,腦袋突然變得很空很空,身體也開始無端端地發麻。
但鐘修還在說,近乎冷酷地說:“你知道剛剛失去手掌的那段日子我是什麼感覺嗎?你知道什麼叫做幻肢痛嗎?”
“那種鑽心的疼痛日日夜夜都在提醒著我,這輩子我都沒有辦法再握著方向盤上賽道了,日日夜夜都在提醒我我鐘修用一種最狼狽、最無用、最不值得方式輸掉了比賽!
“你還記得五年前你剛進hurry的某天晚上對我說的話嗎?你說‘哥,我也想像你一樣做那麼厲害的賽車手’。
“但現在我再也不能以賽車手的身份參賽了,再也不能自己握著方向盤拿下勝利了,我變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殘缺醜陋的廢物。
“現在謝遊你再跟我說一遍,說我鐘修不懂!”
最後一聲重重地落下,房中似有迴音在震蕩。
可謝遊不說話了,因為謝遊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賽車靠機械飛升,人卻困於血肉之苦。
全知全能的鐘修,如今因為一隻意外失去的手,變成了他自己口中的廢物。
房中很靜,人聲被世界遮蔽,只能聽見外面不知疲倦的風雨聲,以及緊閉門窗被拍打的嘭嘭悶響。
濃稠的資訊素裹著濃烈的情緒,彙成了一汪看不見底的沼澤深淵,拽著人不停地下墜、沉淪、窒息。
過了很久,又或許並不久,謝遊終於用半啞的嗓音開了口,他很低地喊了一聲,“哥……”
鐘修沒理他,閉眼扶著額頭,指向房門壓抑著怒火讓他滾。
這次的謝遊沒滾,他在不斷發酵的酒精的促使下,在同型別資訊素的挑釁中,湊過去,半跪下。
吻住了鐘修的機械手。
【作者有話說】
小遊:壞了,忘了不能喝酒了,帶一瓶酒回去道歉吧!
修修:……
大家好,下一章也是非常多多多,然後還有一些“……”,所以申請多休息一天,在30號更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