桉朵兒不停地下墜,經歷最初的急驟之後,失重感一陣減輕,就聽“砰”一聲輕響。
她停止慘叫,不明所以地睜開眼,驚異地發現,自己周身竟綻開一個透明的蛋。
自己長發披散,趴在蛋裡,被天風帶動,飄飄悠悠地下落。
桉朵兒有點淩亂。
靜淞下狠手殺她,她卻跌進一個蛋裡,毫發無損。這算怎麼個烏龍。
想著,風一劇烈,蛋跟著加快速度,青石古松拖著長長尾影,倏忽直上。桉朵兒忍不住,又驚叫起來。
又是“砰”一聲輕響,好像水泡破裂,桉朵兒徹底失去依託,張牙舞爪直掉了下去。
第三聲“砰”想起,跟前兩聲不可同日而語。慷慨激昂,伴隨水花高濺,瀑流般蔽去她的視線。
桉朵兒怔了一陣子,才恢複知覺。從頭到腳濕了個透,落湯雞一樣踉蹌爬起。
竟然跌進一個溝裡。
等等,不像溝,水明明是熱的。
溫泉?
再等等,自己確實跌在一潭水裡,但也不太像溫泉。潭水四壁,全是鐵質,成圓弧狀。很像……像啥呢……像——一隻鍋!
桉朵兒瞬間醍醐灌頂,這可不就是一隻大鍋!鍋裡正在燒水,踮腳順著鍋沿往下一望,鍋底還生著大堆柴火。
桉朵兒徹底懵了。
她被靜淞推下懸崖,中途卻被一隻蛋接住。蛋消失,她卻跌進一口正煮水的鍋裡。
生活如此癲狂!
無論怎樣,桉朵兒還是感到一陣悚然。柴火燃得旺盛,鍋裡冒著熱氣,必定是要煮什麼。現在她不偏不倚正好跌進來,鍋的主人會不會順便把她煮了?
既然已經癲狂至此,不在乎更癲狂一點。
桉朵兒看看四下無人,開始忙不疊地往鍋外爬。
真滑,爬出去談何容易。
驀地,肩上被一隻手一推,桉朵兒跌回鍋中心,嘩啦摔倒,又披頭散發地爬起,嗆咳不止。
一抹臉上的水珠,她看見鍋前坐著一人,拿著把蒲扇慢慢悠悠地煽著火。
剛剛還沒人,也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
再仔細揉揉眼,桉朵兒聽見自己的下巴發出“咯吱”脫臼聲。
那拿著蒲扇煽風點火的人,黑發如緞,長袖如雲,清遠閑放,超然於塵垢之外,不是東之月又是誰?
這萬籟無聲的黑夜,幽暗深邃的山洞,東之月對著一堆柴一鐵鍋,悠閑地打著扇子吹著火,接下去貌似要吃著火鍋唱著歌。
這種富含哲理的場面,舍東之月其誰?
桉朵兒扶著下巴,瞪大眼,嚅囁道:“夜之哥哥?”
東之月面無表情地繼續煽風。
桉朵兒揉揉太陽xue,在心裡安慰自己,世上本沒有瘋子,閑的人多了也便成了瘋子。她小心翼翼地問:“夜之哥哥,這麼晚了,你怎麼不回家睡覺?你在這裡做什麼?”
東之月全神貫注地盯著火,嚴肅地回答:“我餓了。”
桉朵兒看看足可以煮下整隻老母豬的鍋,確定東之月確實是餓了。
她只是不知道東之月從什麼時候開始,打破飯來張口,回到原始社會自力更生。
桉朵兒看看莊嚴的東之月,想一陣,又問:“夜之哥哥,你這是要煮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