桉朵兒一再向淵雲承諾,自己會安然無恙地回來,終於得到首肯,跟隨沉煙出了宮殿大門。
她或多或少感覺到,淵雲其實並不真心反對她去見東之月。淵雲看沉煙的眼神,其實別有深意。
二人乘坐靈物,小心避開青鸞那一方的監視,彎彎繞繞,竟也順利接近東之月的居處。
最後一程,沉煙抱起桉朵兒,縱身一躍,輕盈如羽毛,立定時,就已在庭院正中。
桉朵兒詫異,東之月竟然正立在廊沿下,好像預料到她們的到來似的。
白壁無瑕的面孔,莊嚴如神祇,目光淡漠。
桉朵兒鼻子一算,開口小聲叫喚:“夜之哥哥。”
東之月看了她們半晌,簡短對桉朵兒命令:“你來。”
桉朵兒不明所以,卻也生出無限希望,快步奔過去。
東之月轉身往殿後邁去,桉朵兒亦步亦趨跟在身後,回頭看看沉煙,東之月已冷淡道:“你一個人來。”
桉朵兒獨自跟著東之月走啊走。她覺得東之月走的路很古怪,好像就是尋常道路,尋常步伐,周圍景緻卻瞬間萬變,幾步走過,便已滄海桑田。
好像踩著一道陣法。
走了約摸兩盞茶功夫,東之月終於停下。
桉朵兒環顧四周。懸崖之巔,古松倒掛於腳下萬丈絕壁。殘月浮在山谷霧氣中,只如一抹淡白傷痕。古松枝葉繚亂,將天輝分割成雜亂的小片。
桉朵兒後背有些生寒,顫顫巍巍道:“夜之哥哥?”
東之月卻隻立在懸崖邊,背對她,盯著天際出神。
桉朵兒覺得自己不能再等下去,無論如何,她必須咬牙一試。
她輕輕吸一口氣,話語便流暢起來:“夜之哥哥,我知道我錯了,你對我掏心掏肺地好,我卻背叛你,做對不住你的事。但我也有苦衷,我……我不能眼看我的家人去送死。這是人之常情,對不對?夜之哥哥,你一心一意對我好,必定也能體諒我的難處。你原諒我好不好?我會報答你的!”
萬籟俱寂,松針在夜幕下飄悠下落。
桉朵兒心頭抽搐幾下,嘴唇動動,突然拔腿沖過去,從背後抱住東之月的腰,將側臉緊貼在他寬闊的背上,一閉眼,淚珠子就嘩啦啦淋濕東之月的衣衫:“夜之哥哥,你一直是寬容我的,對不對?你允許我想念哥哥,分心給別的男子。你對我所有的胡鬧都一笑了之。你在等我成長起來,有同樣厚重廣博的感情,與你勢均力敵。我在按你希望的方式成長,我發誓我會長成你滿意的姑娘。你不該中途放棄我……”
她哽咽起來,再也說不下去。
她感覺東之月的身體微微一動,交叉於東之月腹部的雙手,便被他輕輕握住。
清涼柔潤的觸感,泌心的涼意,桉朵兒心裡劇烈顫抖起來,眼淚也滾得更厲害,不停嘀咕:“夜之哥哥……”
“寶貝,”她聽東之月輕輕嘆氣:“寶貝,你就會胡鬧。從頭至今,你做得那件事又對得起我?”
桉朵兒又悲又喜,感慨萬千,開始嬌嗔:“說了你能寬容我嘛!我每天都在改!”
東之月的聲音溫和起來:“每天都在改,不錯,我就喜歡為我而改變的姑娘。有時候,我若覺得一個人改得太慢,讓我心急,我可能會……”
他的手指開始沿桉朵兒的小臂上撫,帶起一片細細的戰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