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銜是薛叢理的軟肋,此時連吃一塊糖都高興得跟過年似的,很讓人心酸。
“那就舅舅一個人去,省著些,五百文也夠用了。您莫問了,衙門口是什麼地方,您一個女兒家,去男人扎堆的地方不方便。”
“舅舅。”李聞溪突然正色道:“我是您的外甥,以後可再莫對我用敬稱了。以免被人聽見,多生事端。”
“而且我這一生都從未想過嫁人的事,是打算長長久久地以男子的身份過活的。難不成等我七老八十,也要再讓舅舅養著?”
“既是承了林大人的情,便老老實實好好為他效力便是,我觀林大人是個君子,可信。咱們走一步看一步,先解了當下的困頓,其他的,從長計議,可好?”
薛叢理在外間坐了一整夜,李聞溪不止一次聽見他輕聲嘆氣。
古代的文人氣節,她不太懂,卻也知道薛叢理的底限這幾年一再突破,他心裡很苦。
因此她不催,只希望他能想通,畢竟好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第二天,薛叢理沒有出去擺攤,用過朝食後,帶著李聞溪,一起到了縣衙門口,說明來意,很快就被請了進去。
還是之前鼻孔朝天的那名差役守的門,在聽聞是林縣尉要他們來此做事後,換上一副點頭哈腰的笑臉,李聞溪笑笑搖搖頭,這世間人情冷暖,不外如是。
林泳思就住在縣廨,眼看著天光大亮,李聞溪還沒來,義莊三具屍體等著驗,外出查訪的皂役在附近村子一無所獲,案子可以說毫無頭緒。
他吩咐班頭帶人擴大查訪範圍,案發地點附近的村子沒有失蹤人員,那便去更遠處尋一尋,自己則在縣廨隨意拿本書裝裝門面,順便等人。
“小生與舅父來遲,還望大人恕罪。”
林泳思心裡樂開花,表面還得裝成一本正經的樣子,讓人帶薛叢理下去先辦手續入職,迫不及待地就想領著李聞溪去義莊。
薛叢理滿是不安,他覺得之前自己猜測的真相了,林大人見到李聞溪,跟狼崽子見了羊似的,眼睛都放光了,這可如何是好?
他忍了半路,終是忍不住問了帶路的衙役王鐵柱:“這位兄臺,林大人看起來很年輕啊,真是年少有為。”
林姓在淮安也算大名鼎鼎,王鐵柱也是個爽朗健談的,見薛叢理頗得林大人賞識,自是願與之交好,況且林大人的家世,縣衙裡無人不知,他告訴薛叢理也不犯忌諱。
“那是,林大人的父親,是中山王身邊的大將軍林守誠林將軍,兄長也在王爺身邊做參將,王爺臨出征前,專門叮囑林大人替他守護後方安定。”
“不知林大人可有家眷?這麼厲害的人物,不知哪家的仙女能配得上?”
“林大人家裡早就為他相看好了,也是陪著中山王打江山的同僚貴女,不過聽說女方家母親過世,三年孝期還未過呢,因而下聘之事便暫緩了。”
王鐵柱摸了摸絡腮鬍子:“況且現在前方戰事吃緊,想來雙方長輩也無法分心出來操心小輩的婚事,不過不打緊,咱們林大人這麼優秀,想要什麼樣的貴女娶不到,我還聽小道訊息說,便是紀家,都盯上了咱們大人呢。”
薛叢理越聽,臉上的表情越放鬆,也漸漸放下了心。
是他多慮了,自家那位現在扮男裝惟妙惟肖,一般人看不出破綻,他也是白操心,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