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病了?”良久,頭頂上響起很不耐煩的聲音。
“另一個屁”脫口而出後,顧嶽才意識到,自己對這個稱呼,是多麼地從靈魂深處,認可它。
小黃藥師眉頭蹙得更緊,他朝顧嶽的腿踢了一腳,一股厚重的力量襲來,顧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
小黃藥師臭著個臉,走在前面,顧嶽巴巴地跟在後面。
“騎上你的馬,有多快騎多快。”不耐煩的聲音從前面傳來。顧嶽忙跑向自己的棗紅馬,狠狠地在馬屁股上抽了兩下。
神奇的是,小黃藥師一直不近不遠地跟著,直到棗紅馬噴著白汽停下,小黃藥師面不改,氣不喘地從後面閃了出來。
這輕功,獨步天下呀。
在看到洪七時,小黃藥師的臉更臭了,罵了句“不自量力”後,從懷裡掏出一個碧綠色的小瓶子,掏出三顆藥丸,掰開洪七的嘴,塞了進去。便飄飄然出去了。
這就完了,洪七胸口還是發黑呀。
好在,小黃藥師又飄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個小樹枝,胡亂在洪七的胸口戳了幾下,黑色的血便流了出來,把洪七的袖子撕下一塊,嫌棄地把黑血擦幹淨,又掏出另一個小白瓶,在傷口處倒上一些粉末,把剩餘的,連同那個碧綠色的小瓶,一起扔給顧嶽,飄飄然又出去了。
顧嶽等了半天,也沒見小黃藥師再回來,敢情,就這麼走了?這藥怎麼用啊,一天服幾次啊?飯前還是飯後啊?
小黃藥師,您能不能講點醫德呀。
當愁眉苦臉的顧嶽回過頭來,看到坐在床上,龍睛虎眼看著自己的洪七時,所有對小黃藥師的不滿和質疑,都化作了連綿不絕的敬仰和崇拜,直覺得那一跪簡直太值了。
顧嶽笑眯眯地看著洪七,等著他涕淚橫流地謝謝自己。
劇情出乎意料,洪七看了他一眼,冷哼一聲,重重躺下,面朝裡,拿屁股對著自己。
顧嶽氣沖沖地走上前,照著那個屁股,一巴掌拍了下去。
“知不知道我救了你,我在渡口的尖石子上,整整跪了一個時辰,才求了小黃來救你。”
“是他救的我,他在哪裡?帶我去見他!”洪七很激動,差點從床上跳起來。
顧嶽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尖,“看這裡,是我,是我,求的人家,救你的最大恩人,是我!”
洪七斜了他一眼,氣哼哼地說:“還有臉邀功,也不問問,我是為誰受的傷?”
“對呀,你是怎麼受的傷,小黃藥師說你自不量力。”顧嶽急急道。
洪七哼了聲,“若人人都要量力而行,這天下,遲早被韃子奪了去。”
顧嶽凝神,認真地看著他。
“前幾日,有一夥塞外客商來到臨安,白天在客店裡睡覺,晚上四處活動,我和兄弟們跟了幾日幾夜,發現他們的目標是火藥庫,覺得事關重大,昨晚來找你,你卻醉成那個死樣子,沒辦法,別人我又信不過,便只帶了幾個幫內兄弟,跟了過去,拼死奪下他們搶走的樣品,卻中了對方的暗算,我那幾個小兄弟也,也都去了。”
洪七講到最後,聲音哽咽。
顧嶽把頭深深埋下,良久,才抬起頭,低聲說了句:“對不起!這幾位兄弟的家人在哪,我要賞賜他們。”
“如果有家人,誰會加入丐幫呀?別管了,你還是快招集你的將軍們,對這事引起重視吧,敵國的戰馬已經很歷害了,若再得了火藥,我大宋,怎麼立身呀?”洪七蹙著眉頭,向外走去,像個憂國憂民的小老頭。
顧嶽拉住他,把兩個小瓶子塞到他懷裡,囑咐道:“拿好,別忘了吃。”
洪七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瞬間不見。
顧嶽看著窗外,吩咐康履,“傳嶽飛”。
嶽飛很快便來了,在聽到顧嶽把火藥相關産業收歸軍隊所有的想法時,他不斷點頭,並向官家推薦了韓世忠,負責此事。
看著顧嶽不解的目光,嶽飛笑了笑。
“官家信任飛,飛感激不盡,但這兩年官家賞賜不斷,多次越級提拔,已與沙場縱橫多年的幾大老將同職,若再擴權,恐惹他人不滿,不利於官家朝堂穩定。”
顧嶽驚喜地看著嶽飛,這鵬舉,格局進步之大,令人意想不到呀。
韓世忠兼任了火藥司司庫,是個肥差,全部軍用火炮,民用煙火,皆出於他手。
過完年後,官家為表對臣子的恩寵,挨個去重臣的府裡走了一趟,這對顧嶽來說,是一件樂在其中的事。
每到一家,顧嶽也不呆在屋裡,就拉著臣子游園,有趣的是,每個園子的風格或多或少地反映了主人的性格。
韓世忠的園子,沉穩中透著一股超脫世俗的灑脫,經典的拱橋上,會突兀地立出一大塊太湖石,做成琴桌的形狀,顧嶽直覺,這應該是他那江湖出身的夫人添的手筆,便笑著問:“尊夫人好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