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嶽突然感到一陣頹廢。
但訊息還是長了翅膀,二帝南歸的訊息,在陰冷的小北風中,迅速傳至南宋的角角落落。
舉國歡騰!!!
大年三十,各路大軍將領再次齊聚臨安,共賀新春。
皇宮內張燈結彩,文臣武將,皆著新衣彩服,分坐大殿,臉上喜氣洋洋,靜待官家和二帝出現。
趙恆穿得很是仔細,連續幾晝夜趕製出的禮服層層疊疊,照耀得這座簡陋的宮殿滿室生輝。
顧嶽還是穿著那一身藍袍,雲淡風清地走過來,他想了幾天幾夜,最終決定,把這事,交給這裡的臣子,包括,嶽飛。
“皇兄,我身體突然不適,宴會就不參加了,望皇兄照顧好父皇母後。”
聽著這很會看事的話,趙恆的臉色暖了下來,他看著這個在開封時,一向都沒怎麼正眼瞧過的弟弟,真心實意地說了句“這幾年,辛苦你了!”
北地的寒風冷雨,屈辱的俘虜生涯,讓本來清俊的趙恆看起來有些陰冷,他的眼角含著恨,含著悔,含著重來一遍的雄心萬丈。
顧嶽站在小北風中,目送著二帝走入大殿,耳邊傳來山呼海嘯般地歡呼和哭聲。
顧嶽緊了緊衣領,向遠處走去。
二帝南歸,是屈辱的結束,是中興的開始,眾臣在看到華彩重服的二帝時,激動地伏地便拜,在哭完笑完後,卻驀然發現了一件事:
帝位上坐著的,是眼神冰冷的趙恆,是清高自傲的趙禎,那個總是大笑著,住著簡陋的宮殿,穿著簡單的衣服,提拔了自己、封賞了自己的官家。
沒出現。
一個人影越眾而出,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後,抬起頭,直視趙恆:“敢問貴上,官家何在?”
是嶽飛,眾臣把同樣疑惑的目光投向趙恆。
“皇弟身體不適,未能前來。”趙恆瞥了嶽飛一眼,對這個很沒眼力勁的人很是不滿。
“既然官家不能前來,貴上可是坐錯了位置?”這個人不但沒眼力勁,簡直忤逆。
趙恒大怒,忽地站起,一腳踢翻了龍案。用手直直地指著嶽飛
“你是何人,皇家之事,爾也要僭越嗎?”
“在下嶽飛,貴上的帝位已在靖康二年被金人付之一炬,這個位置,是官家所立,沒有任何人,有資格可以坐。”嶽飛面沉如水,聲色平穩。
趙恆全身發抖,指著眾臣,顫聲問道:“爾等,以為如何?”
眾人紛紛出列,跪在嶽飛身後。
大殿內的風起雲湧,顧嶽毫不知情,他坐在湖邊的一塊石頭上,抱著兩個膀子,仰頭望著天上的殘月,吹著冷冷的小北風。
身後傳來腳步聲,跪地聲,抽泣聲,顧嶽猛地回過頭。
冰冷的雪地上,眾臣跪倒在地,熱淚長流,口呼官家。
最前面的嶽飛走過來,解下身上的披風,披在他肩上,拉著他站起來,自己重又跪倒。
“請官家赴宴!”
顧嶽仰頭望了眼那輪殘月,狠狠地把眼中的淚水憋了回去。
空曠的大殿,趙恆呆呆地坐著,憑什麼?自己這個正主回來了,這些牆頭草的臣子,卻還愚蠢地投奔一個代替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