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耍花招。”何二被最近這一串詭異的事搞糊塗了,竟一時真的猜不出真假,卡住袁彥的下巴,“杜玲到底有沒有事?”
“你覺得呢?”袁彥挑釁地回道。他好像就愛看何二焦急的模樣,對挑撥對方的情緒樂此不疲。
何二指骨捏的啪嗒作響,忍不住湊他的沖動。
等外面的人聽見動靜沖進來時,這兩人間的氣氛已經十足劍拔弩張。,無人關心小配角何二,全都一哄而上把他推搡開,急切地去扶袁彥:“袁總,有事沒有?”
眾人要責難何二,張明站在後面臉色黑了下來。袁彥多會裝腔作勢,站直後拍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整了整袖口:“我跟人鬧著玩,沒什麼。”
張明喝道:“還不快給袁總道歉。”
何二眼睛裡還有血絲,跟頭正在暴躁的獅子似的,愣是沒張口說一個字。袁彥好整以暇望著他,場面詭異的安靜了幾秒,在張明面子都要掛不住時,他才虛偽地抬手拍了拍何二的肩頭:“張書記,我跟何肖肖是朋友,老朋友了,剛才鬧著玩呢,沒事,用不著道歉。是不是?”
最後三個字他轉向了何二,何二嫌惡地甩開他的手,以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調說了句:“髒。”
拍賣晚會結束後,張明的臉色徹底黑下來,何二跟在後面一聲不吭。臨到車前,張明說:“東子來開,你回去吧。”
這話不明不白的,何二卻解了大半,腳步一頓,沒再跟上去。
張明之前明裡暗裡提醒他幾次,別跟袁彥那人亂來, 結果今晚出了紕漏,甚至讓張明下不來臺。
何二進社會這麼多年,不是不知低個頭道個歉就能解決許多麻煩,但他不想。裝孫子的時候多了,總有那麼一兩刻想當回人。
而當人的下場就是他被停職了,無期限。
何二如今孤家寡人一個,填飽自己肚子便夠,所以失了工作也不慌。他蹲在路邊掏手機給久未聯系的杜玲打電話,但那邊總提示正在通話中,何二瞭然,這是把自己拉黑了。
杜玲大小有個優點,就是當斷則斷。
何二坐在路邊吃車尾氣,電話一次次傳來正在通話中的聲響,拉倒吧,自己這急哄哄的樣子做給誰看呢?又有什麼意義?
他的一腔熱意和緊張慢慢消散。
沒了工作後,何二每日窩在出租房裡打遊戲或睡覺,晚上尋人去泡吧或打牌,日子過得顛倒又爽快。酒精一上腦,誰他媽還記得那點兒情情愛愛和生活困苦。
週日省出點清醒來,提著盒披薩去了郊區的一座荒山。荒山荒了不少年,上頭一直沒給開發,原因不明。何二的短命爹去世後,張書顏在這兒尋了個地方偷偷給丈夫壘了個墓。她癌症住院那會兒也常說,要何二等她死了後在旁邊給她也加一塊墓碑。
何二不愛聽死不死的話,從來都惡聲惡氣地轉移話題。後來等人真死了,他捨不得媽媽葬在這麼個荒山野嶺裡,所以只剪了點束頭發放進盒子裡,埋在了自己爸爸的墓旁。
這山上有不少墓碑,都是附近居民自個兒建的,沒人管。
何二找了個光滑的石頭坐著,不遠處還有溪流的聲響。這地兒安靜,比前面那座開發出來的旅遊景點安靜多了。難怪當初張書顏喜歡來。
所以張書顏死後,何二一想她了,也愛來這兒坐坐。
披薩是張書顏愛吃的,何二留了一半,冷掉的黏糊食物進入食道時有些惡心,他坐在石頭上能隱約看見山下面有幾幢居民樓。山下原先有幾個大廠,後來沒落,都拆了。原先的一代代廠工卻還住在這兒。何二的爸爸就是個工人,當年他們也在山下的筒子樓裡住過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