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裡人不多了,來賓大都擁擠在大廳口,所以産生了迴音,等於安裝了擴音器,將姚媛的話擴大化了。於是勞有慈、薩野和其他人都知道遲到的長發男孩叫舒逸文了,他原來是死者生前的鋼琴小老師。
薩野自言自語說:“怪了,姚嬈的妹妹為什麼要那麼說呢?”
“免得他大動感情,給人猜想。”勞有慈解釋道。
然而舒逸文認定自己跟死者的外部關系是那麼地順耳,根本沒注意到來自他人的注視,下定決心走向死者,獻上唯一一朵紅玫瑰,忽然失聲哭道:“姚姐,你怎麼忽然就走了呢!你還要學琴哪,才考出二級啊!”
於是旁觀者更有想象餘地了:一對一,教與學,情與愛。
想象必須中斷了,因為舒逸文忽然失去理智,將手伸向覆蓋死者的潔白的細絹,要最後看看她的樣子。
姚媛嚇壞了,抗議說:“舒逸文,你別這樣!姐也不許你這樣做!”
然而已經太遲了,舒逸文已經看到死者蒼白而腫脹的臉孔了,反應是身體搖晃,幾乎昏跌。
薩野因為嫉妒舒逸文也認得姚媛,所以冷笑說:“這種感情好像超越師生界限了吧!”
“很正常,很感人,人與人的關系就該這樣!”燕哭著說。
可焦和平也憤怒了,站在舒逸文和死者之間說:“小舒,你太不像話了!”
舒逸文不顧不管,繞過他,對死者說:“姚姐,我是一個從大山裡來的野孩子,念書唸到這個份上,沒你的幫助不可想象啊!我知道你根本沒興趣學琴,不僅自己學,還叫來那麼多的太太一道學,其實是讓我掙生活費啊!”
這是進一步的解釋,照樣有畫蛇添足之嫌,所以人們無聲“哦”了一聲,既是對死者崇高品質的贊賞,也包括其他意思。
燕勝利了,對薩野說:“聽見了!難怪他這麼傷心!”
薩野不理她,又目不轉睛看姚媛了,心裡說:“你是王媛,王媛是你!我怎麼就沒發現姚嬈就是你的姐姐呢!應該早發現啊:你曾告訴過我你姐是跳芭蕾的,你小時候也想跟著跳!別怪我沒馬上認出你,因為你跟你姐現在跟你媽姓姚了;我正在忙你姐的事,你姐嫁給了焦和平,我只顧盯著調查焦和平了,沒發現你家就是焦和平岳母家啊!”
勞有慈看見他盯著姚媛看,用胳膊捅他:“認得姚嬈妹妹?”
“不認得!”他驚醒了。
勞有慈不再問了,說:“此行頗有收獲:找到了舒逸文,因郝傑被殺而中斷的線索又接上了。”
這時,死者終於給推走了,一切都結束了。
來賓們來到大廳外面廣場上,三三兩兩說著死者及其家屬的事,有些則超越這個侷限,索性談上生意了。就是稍後出來的死者親屬也不再大哭了,紅腫著眼睛,垂掛著眼淚。
無怪乎陶淵明在《輓詩》裡說:“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笑!”從積極的一面看,這是正常的:死者跟生者分處陰陽兩界,死者靜態不變,就是年齡也給凝固了;生者還得動態長流,走的是一條前途難蔔的道路!
勞有慈、薩野和燕當然不能去飯店吃豆腐飯,提前回到警車上。薩野很想下車去面對面認一認姚媛,可找不到藉口。
他忽然有了辦法,說:“我想下車,靠近家屬,聽聽在說些什麼。
“想多看幾眼美女吧?”燕無情揭穿他。
“又不認得她!”
“認得就是認得,有什麼可隱瞞的。”
“多可惜,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或許有線索呢!”薩野不理睬她,看著死者家屬說。
“附近有小林。”勞有慈指點道,“穿著便衣,焦和平不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