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鶯細說了戚寧體內仍殘餘的毒素,雖然他外表看起來沒什麼事,但此類蛇毒毒性猛烈,若想痊癒就必須留在召龍教悉心調養,否則必成大病,後患無窮。
這下眾人有些犯難,衛誠想了想說道:“翠鶯姑娘,那小寧這毒需要多少時日才能根除?”
翠鶯掐著指頭認真算了算,說:“習武之人身體的底子硬,大概有一月即可。”
東方林與遊子時衛誠互視一眼,幾人仔細商量後最終決定一面讓戚寧在此安心養傷,一面則由他們按照約定將“山醒海香葉”交到蔚應龍的手中,待戚寧毒傷痊癒後再做下一步打算。
是夜,召龍教為了歡迎客人點起了篝火,布滿了美酒,寨內的年輕男女皆聚在一起,大家載歌載舞,樂於其中。
翠鶯纏著戚寧一面告誡他不許飲酒只許喝清水,另一面則要他日後要學會對唱,不然自己會被同族的姐妹取笑。
一向穩重的衛誠此時已被苗人歡樂的氣氛感染,幾杯甘甜的梨酒下肚,他竟繞著篝火和那些年輕的苗男苗女跳在了一起。
遊子時與劉斯皆不喜喧囂,二人坐在了距離大夥最遠的一雙木椅上,劉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辮子隨後問道:“遊大哥,咱們馬上就要戚小哥告別了,你不去和他多說些話嗎?”
遊子時將手中的烤肉用力撕下了一小塊,說:“小寧除了和我們幾個師兄在一起的日子外很少能體會到家的感覺,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個願意纏著他的女孩,我就別去打擾他了。”
遊子時撕下的烤肉並未自己享受,而是輕輕喂到了小斯嘴裡。小斯朱唇微張,很是害羞地吃下了那塊嫩肉,她一邊看著前面熱鬧的人群,一邊說道:“若是我帶著琵琶,真想下去和這些苗人姐姐共鳴一曲。在來這裡之前,我心中還懼怕召龍教的人會是一群多麼可怕的家夥,可如今看來我們其實都一樣,大家都只是想過簡單日子的平凡人。我是個普通的女孩,想不懂為什麼江湖上的人為了一些事情總要打打殺殺,大家去過這種日子難道不好嗎?”
遊子時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小斯你放心,以後只要有我在的地方,我便會不惜一切代價讓身旁的人過上這種簡單幸福的生活。”
淡淡的月光灑在了這對男女的身上,隨著苗人們熱鬧的歌舞聲,兩只大小不一的手掌漸漸十指相扣,緊握在一起。
東方林獨自坐在一階青石臺階上,院內越燒越旺的篝火倒映在他那深邃的雙眸之中,沒人知道此時在他的腦海深處在想些什麼,也許他正在憶著多年來早已刻在他記憶深處的那位聖潔佳人,也許他正在唸著那名與眾不同卻又情深義重的魅影紫衣,也許他只是捨不得眼下即將分離的同門兄弟,也許他什麼也沒去想只是沉浸在了這片刻的寧靜之中。
“大師兄,想什麼呢!”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將東方林的思緒重新拽回了這座苗寨之中。
東方林抬頭看去,只見戚寧提著一個瓶子站在他的面前,“師兄,這瓶子裡裝的是苗人自己釀的梨酒,翠鶯讓我給你拿一瓶。”戚寧說道。
君玉門的師兄弟與一般江湖豪傑不同,四人平日皆不愛飲酒,不過今日的意義頗為特殊,東方林便順勢將梨酒接了過來。
“師兄,你們定了出發時間了嗎?”戚寧問。
“我和子時,阿誠商量過了,明日便啟程上路,彩兒還陷在歸魂殿裡面,早一日將‘山醒海香葉’交給蔚前輩,便能早一日瞭解一樁心事。”東方林回答道。
戚寧的嘴微微張開,好像是有話要說,但明顯話到嘴邊他又咽了回去。
東方林見狀問道:“小寧怎麼了,這麼猶豫可不像你的風格啊。”
戚寧低下了頭,黯然說道:“師兄,其實就算沒有受傷,師弟也不想再踏入那個江湖了。以前總覺得能成為一名有著一身武功的江湖中人是件很嚮往的事,但直到我在阜城外第一次奪去了一個人的生命才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雖然那時我是為了救人,雖然我殺掉的是個‘魔殿殿眾’,但我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在隨後行走江湖中我更是發覺邪不一定是邪,正也不一定是正,哪個人不是爹生娘養的,哪個人不是實實在在地吃了幾十年的糧食,但在江湖利益面前那些生命的消失也只是刀光劍影的一瞬間,我不想和披霞師兄一樣習武多年後才發現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但是一切為時已晚,此生再也無法觸及。我心裡能感覺到翠鶯對我很好,所以我只想珍惜這一切·····”
聽著戚寧將內心想法和盤托出,東方林放下了酒杯說:“小寧,師兄沒想到原來你是這麼想的。”
戚寧緩緩說道:“師兄,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個懦夫,是個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