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春桃正訝異這奶孃為何這般作態, 一轉頭,就見牟參將趕了過來,只見牟參將先是甩了牟夫人一巴掌,然後心疼地抱起年輕奶孃, 揚長而去了。
年輕奶孃靠在牟參將懷裡, 朝牟夫人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牟夫人險些給氣暈了, 卻還是強撐下來,乘坐馬車離開了。
才請來的奶孃就這麼走了, 所幸樂樂現在能喝些羊奶了,李紅杏便也不急著再請奶孃了。
何春桃看完戲回到食肆, 想到吳有德和牟參將之流, 忍不住罵了一句:“這天底下的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
一旁看書的謝霽庭默默將自己藏在書後, 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誰知她竟一把抽掉他手中的書,問他:“你說你們男人是不是都賤的慌?一天不偷腥不逛窯子就渾身皮癢?家花不如野花香是不是?也不怕染上什麼花柳病變成短命鬼?”
謝霽庭:“……”
我不是,我沒有, 我什麼都不知道。
沒辦法, 謝霽庭只好搬出趙大原來救命:“這世上還是有好男人的, 比如小安的父親。”
“他拋下我們孤兒寡母這麼些年,算什麼好男人?”何春桃嘁聲道。
謝霽庭沒想到她罵上頭了竟連趙大原也罵, 只好換了個人:“那, 韓將軍總算是好男人吧?”
“那可說不準,誰知道他以後成婚了會不會跟那個牟參將一樣?”何春桃懷疑道。
謝霽庭無奈之下,只能搬出最後的盾牌:“小安乖巧又伶俐, 長大後一定會是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
何春桃被他這麼一提醒, 才記起小安也遲早會長大, 一想到小安也有可能變成她口中那種男人, 便忍不住磨了磨牙:“小安長大後要是敢做壞事,就別怪我打斷他的腿!”
謝霽庭在心裡默默地向小安未來的腿道了句歉,正慶幸自己終於逃過一劫時,卻聽見何春桃問他:“你這說了半天,怎麼唯獨沒說你自己呢?”
看來今日這一劫他是逃不掉了,謝霽庭抬眼看她,反問道:“掌櫃的覺得,我算是好男人嗎?”
“你?”何春桃思忖了下,說:“你當然算是好男人了!”
謝霽庭本已做好被痛批一頓的準備,卻沒想到聽到了這麼個答案,立時心生警惕道:“哦?怎麼說?”
“這可不是我說的,這是大家公認的啊,原先在京城的時候,不都說你為了表妹潔身自好守身如玉的嗎?還有,謝家一遭難,你就寫了一封和離書放表妹歸家,這情深意重的,不是好男人是什麼?”何春桃說。
謝霽庭一時頭皮有些發麻,他若是承認自己是好男人,就等於承認了自己對表妹情深意重;可若是否認了,就會立馬淪為她口中的那種壞男人。
他想了想,才謹慎道:“其實,我潔身自好是為了我自己。”
“什麼?為了你自己?”何春桃有些不解。
謝霽庭擺出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解釋道:“我自幼體弱多病,自然格外惜命些。為免染上什麼不幹不淨的病,只能潔身自好了。”
何春桃很是驚訝,她萬萬沒想到他竟是因為這種原因才守身如玉的。不過惜命這個理由確實很有說服力,讓她不得不信。
“若天下的男人都能像你這麼惜命就好了。”她慨嘆一句。
謝霽庭見她終於揭過這一茬,不由暗松一口氣,默默期盼著鎮上別再發生像吳有德牟參將之類的事了。
誰知,事與願違,第二日,一名自稱年輕奶孃相公的矮個男人就跑到紅塵酒館門前鬧事:“大家來給評評理,我娘子就是到這家酒館做了奶孃才勾搭上那牟參將的,聽說這酒館的李掌櫃平日裡就愛勾搭男人,定然是她教唆我家娘子那麼做的。現在我娘子跟人跑了,這姓李的必須給我個說法!”
昨天那位牟夫人來鬧事便也罷了,是她理虧在先,今日這奶孃的相公竟也敢來鬧事要說法,李紅杏直接端起一盆酒糟水走出門,潑了他個透心涼,隨後把木盆一扔,叉腰大罵道:“哪裡來的龜公慫男,娘子跟人跑了不去把人找回來,跑到老孃門前來撒野?你說你娘子是被我教唆的,我還說是你們夫妻倆仙人跳呢!你巴巴地把自己的娘子送到別人的床榻上,不就是想利用她攀高枝嗎?怎麼,把人送出去了又來跟老孃要說法,你是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你要是再敢來鬧事,信不信我現在就去告訴牟參將,你們夫妻倆仙人跳的事兒?”
矮個男人被她這麼一罵,頓時慫了,灰溜溜地就跑掉了。
何春桃見李紅杏大獲全勝,默默地向她比了個大拇指。
回到店內,何春桃又忍不住問謝霽庭:“你說這些賣妻求榮的男人都是怎麼想的?”
謝霽庭心裡想著,別問我,沒結果。卻還是答了句:“能賣妻求榮的人,也能為了利益做出其它事來。”
何春桃想想也是,這天下熙熙攘攘皆為利來,為了利益,有些人什麼都做得出來,何況是賣妻這種‘小事’?
謝霽庭見她長嘆一口氣,卻也安慰不了她什麼。世道如此,輕易改變不了。
又過了兩天,鎮上突然來了一輛豪華的大馬車並幾匹快馬,且只奔街頭包子鋪去,包子鋪的老闆姓彭,老闆娘姓史,也是狗蛋的爹孃。
何春桃得知訊息晚了,趕過去看熱鬧時前面已經圍滿了人,她踮起腳尖想往裡擠,卻不小心踩到了前面小萍的鞋後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