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煜低著頭遲疑了下,才鼓起勇氣般抬起頭:“殷六爺想把阿苒帶走,可以,但阿苒來邱家做客這麼久,治病吃用上花了我許多銀兩,這筆錢,您必須補給我。”
“哦?你想要多少?”殷邈問。
“二、二百兩!”邱煜一副獅子大張口的語氣。
“原來我濟昌侯府的千金在你邱煜眼裡,就值二百兩銀子?”殷邈嗤笑一聲,又喚了躲在他身後的殷苒一聲:“阿苒,你可聽到了?你心心念唸的煜哥哥,為了區區二百兩銀子,就把你給賣了。你確定,你還想嫁給他?”
殷苒早已淚流滿面,她從邱煜身後走到他身前,當著他的面質問道:“煜哥哥,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不是答應過我,無論發生什麼,都會和我患難與共,白首不相離嗎?”
邱煜低著頭不敢看她,只歉疚道:“阿苒,對不起,我、我只是想好好活下去。有了這筆銀子,我會好過很多。你、你回了京城後,就把我忘了,另尋一家嫁了吧。”
“邱煜,我恨你!”殷苒狠狠甩了他一巴掌,轉身走到殷邈面前,擦了擦眼淚道:“六叔,之前是阿苒不懂事,阿苒這就跟您回去。”
殷邈抬手摸了摸她的頭,又扔下一袋銀子,正準備帶著殷苒離開,卻聽見身後傳來一句“等一下”,他回過頭,想要看看是哪個膽大包天的竟還敢阻攔他!
喊出這一聲的不是別人,正是何春桃,許是看著原本就要終成眷屬的有情人就此分開心有不忍,又許是看出邱煜故意要那二百兩銀子是為了讓殷苒徹底死心,她才脫口而出喊出這一句。
可看到這位殷六爺回頭時陰戾的眼神,以及那一群護院的兇神惡煞,她一下子就慫了,訕訕一笑道:“那個,殷小姐,既然你要回侯府了,那我送你的添妝你是不是該還給我?”
倒不是她貪財捨不得那一對鐲子,實在是她一時也想不出別的理由來。
殷苒正沉浸在愛情破滅的失望痛苦傷心難過之中,聞言愣了愣,連忙將手腕上那對銀鐲子褪了下來,想了想,問六叔:“六叔,那位何掌櫃幫過我,您有沒有多的銀子?”
殷邈怎麼也沒想到那抱著孩子的豔麗婦人喊出那一句,竟是為了讓殷苒把添妝還給她。
他默了下,將手上的扳指取下來交給殷苒,讓她一同給那婦人送了去。
那婦人既然是和謝霽庭一起的,不管兩人是什麼關系,這枚扳指給了她,也算是間接給了謝霽庭。
為免留人口舌,他不能直接幫謝霽庭什麼,這枚扳指,便算是了卻從前相識一場的情分了。
何春桃只是想要回鐲子,卻意外多了一枚玉扳指,她本不該收,但那位殷六爺那副陰戾模樣,她哪兒敢說一個不字,只能暫且收下來。
殷苒一行人離開後,屋中賓客俱都不敢再停留,紛紛跑走了,邱侍郎嘆了一口氣後回到內屋,邱煜則是蹲到地上,捂住臉慟哭起來。
何春桃看了有些憐憫,想要上前安撫兩句便又不知該怎麼安撫,他既然選擇了用那二百兩銀子讓殷苒徹底死心,便該接受殷苒會離開這個事實。
其實,他剛才若是能夠拼死護住殷苒不讓殷苒被帶走,那她說什麼也要幫他們一把。
即便她幫不了,不是還有謝霽庭在嗎?他總會有辦法的。何春桃理所當然地想道。
等等,從什麼時候起?她竟開始依賴起謝霽庭了?
何春桃意識到這個問題,轉念一想又覺得沒什麼,她養著個夥計,不就是拿來用的嗎?
回鎮子的路上,何春桃把扳指對著陽光照了照,見透光性很是不錯,便問謝霽庭:“你說,這枚扳指能值多少銀子?百十兩銀子總是有的吧。”
“這枚扳指是古物,起碼價值百金。”謝霽庭說。
“什麼?那豈不是能值一千多兩銀子?”何春桃嚇得差點手一抖把扳指給摔了,連忙把扳指裝進荷包塞進懷裡,生怕萬一弄丟了或是摔壞了,到時候那殷六爺回來跟她要,她給不出來就得拿命賠了。
謝霽庭其實明白殷邈把扳指給她,是因為他,但他沒有拒絕,就當是留給她以備不時之需吧。至於欠殷邈的這份人情,他以後會還。
回到食肆沒多久,李紅杏就上門打探訊息來了,實在是殷邈帶一大幫人過來鬧的動靜有點太大了。
何春桃將邱家發生的事說了一遍,又道:“這回你看岔眼了吧?邱煜若真像你說的那樣,想利用殷苒圖謀前程,今日又怎會為了區區二百兩銀子放殷苒離開?他這擺明瞭就是為了讓殷苒徹底死心。你都沒看見,殷苒走後,他哭得有多傷心!唉,他對殷苒也算是一片真情了,也不枉殷苒千裡迢迢過來一趟。”
李紅杏聽完嘖嘖兩聲道:“看不出來,這邱煜心機竟如此之深?”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何春桃不解。邱煜都這麼可憐了,她怎麼還說人家有心機?
“你難道沒看出來,這邱煜是在欲擒故縱啊!連你都能看出來他是為了讓殷苒死心才要二百兩銀子,等殷苒回頭冷靜下來,能想不到這一層?到時候怕是對邱煜更加死心塌地了。”李紅杏邊嗑瓜子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