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初一下午, 何春桃帶著小安,和謝霽庭一起去往石橋村,參加殷苒邱煜的婚宴。
到了邱家,何春桃將賀禮送上, 又來到喜房, 將事先準備好的一對銀鐲子送給殷苒當添妝。
“春桃姐, 這太貴重了, 我不能收,你能來喝杯喜酒我就心滿意足了。”殷苒推拒不肯收。
若她還是侯府小姐, 這樣成色的銀鐲子連她身邊的丫鬟都不屑戴。可她既已來了邊關,決定嫁夫從夫, 陪邱煜過貧苦生活, 這一對銀鐲子便顯得格外貴重了。
雖然拿出這對銀鐲子當添妝, 何春桃也很肉痛,但還是堅持道:“你孤身一人來這兒,身邊也沒個孃家人。你叫我一聲姐姐, 我便算是你唯一的孃家人了。這對銀鐲子你必須得收, 不收今兒這喜酒我就不喝了。”
說罷強行將鐲子套到她的手腕上。
殷苒沒辦法, 只好先收下來,想著回頭再找個由頭還她一份價值相當的禮。
許是為著省錢, 今日這婚宴一切從簡, 沒有迎親送嫁,賓客也只有寥寥幾桌,多是石泉村的村民。
吉時一到, 新郎新娘出來拜堂, 一拜天地是對著門口拜, 二拜高堂是拜的邱父邱侍郎, 兩拜拜完,就只剩夫妻對拜了。
今日本是大喜的日子,但無論是邱侍郎還是邱煜,面上卻都沒什麼喜色,何春桃心下奇怪,礙於在婚宴上,只能按捺下來。
到了夫妻對拜時,一對新人正要彎下腰對拜,突然,門外傳來一聲‘慢著’,緊接著,一群護院打扮的大漢湧了進來,最後走進來的,是一名身穿錦袍容貌陰柔的青年男子。
殷苒聽到聲音揭開蓋頭一看,大驚道:“六叔,您怎麼來了?”
“我再不來,難道任由你嫁給一個低賤的流人嗎?”青年男子殷邈語帶怒氣道。
“可惜,六叔您來晚了,我已經嫁給煜哥哥了,有在場賓客為證!”殷苒揚聲道。
“是嗎?”殷邈掃視一圈,見屋中只坐著寥寥幾桌賓客,當即冷笑一聲道:“既如此,那六叔只能讓他們再也張不了口了!”
“難道您想把他們全都滅口不成?”殷苒大驚失色。
此話一出,屋中一眾賓客立時嚇得要往屋外跑,卻被那群兇神惡煞的護院給堵住門口,不得而出。
何春桃也嚇得連忙抱住小安,警惕地盯著那名青年男子,心想自己不會這麼倒黴吧,來參加個婚宴竟然就要被滅口?
謝霽庭默默地擋在她身前,並遞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殷苒見門口被堵住,立時質問道:“六叔就不怕這麼做,一旦事情暴露,侯府會聲名掃地嗎?”
殷邈轉了轉拇指上的扳指,不以為意道:“婚宴菜品中混入毒菇,眾賓客中毒身亡,這與侯府又有何幹?若是任由你嫁給邱煜,侯府才會真正的聲名掃地。”
這時坐在上首的邱侍郎連忙走上前拱了拱手道:“殷六爺息怒,禮尚未成,便做不得數。實在用不著大動幹戈啊。”
殷邈心想,不管今日禮成沒成,為了殷苒的聲譽著想,在場這些人便不能留,他再次掃視了一圈屋中眾賓客,卻意外看到了英國公世子謝霽庭。
他心下一怔,才記起來謝霽庭同邱煜一起,被流放到了這雁歸鎮。
但謝霽庭與邱煜不同,以謝霽庭從前的身份及聲名,哪怕他此刻只是一名低賤的流人,但他一旦身死,必將在京城引起軒然大波。到時,殷苒之事必然也會鬧得沸沸揚揚。
有謝霽庭在,今日這些人怕是殺不得了。
殷邈於是扯起嘴角笑了笑:“還是邱侍郎明理,既然禮未成,殷苒我便帶回去了,希望你們邱家對此能夠守口如瓶,否則……”
殷邈說著再次轉了轉手上的扳指,威脅意味極為明顯。
邱侍郎何嘗不明白他的意思,當即改口道:“貴府千金來寒舍做客,是邱家招待不周,還望殷六爺見諒。”
殷邈見這老頭還算識趣,這才滿意地點點頭,看向殷苒道:“阿苒,玩也玩夠了,該跟六叔回家了!”
殷苒搖搖頭,見六叔一步步朝她走來,連忙躲到邱煜身後,哀求道:“六叔,我不想回去,您就當沒找到我,就當我死在了外面,不行嗎?”
殷邈目中微含怒氣,卻笑著看向邱煜,把問題拋給了他:“邱煜,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