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大夫本來已經快睡著了,突然被小萍鬧醒,得知是何春桃來求醫,還以為何春桃是在府衙受了酷刑,連忙起床出來給她診治,誰知出來一看,才知看診的竟是一條狗!
“老夫又不是獸醫!”陳老大夫氣得夠嗆。
獸醫在附近村子裡,大晚上的她也不好去找,何春桃只好訕訕一笑道:“您醫者仁心,就幫忙看看吧,再晚些這狗怕是都要斷氣了。”
陳老大夫這才勉強給小黃狗診治了下,餵了兩顆藥丸,又包紮了下外傷,讓她抱回去後喂點米湯,說著狗主要還是餓的。
得知小黃狗不會死,小安高興地跟小萍揮了揮手道別,抱著小黃狗跟娘親回家去了。
何春桃怕他抱久了胳膊酸,走到一半便把小黃狗接了過來,誰知小安手裡沒有小黃狗後,便緊緊地攥著她的衣角,寸步不離地跟著她。
她心下一嘆,這孩子是嚇怕了。看來確實應該讓他跟韓峻學些武藝,不但強身健體,也能鍛煉心志。
回家後,見廚房後院都幹淨又整潔,全然不像被抓走那日那般一片狼藉,便知應是巧秀她們幫忙收拾的。
恰好巧秀和馨如得了訊息都過來了,便安撫了下她們,把帶回來的東西分了些給她們,讓她們各自回去了。馨如現在認了呂大姐為師,也搬到布莊去住了。
何春桃熬了些米湯喂給小黃狗喝了,謝霽庭則幫忙做了個狗窩給小黃狗睡覺,小安見小黃狗喝了米湯又有了窩,這才放心地回房睡覺去了。
何春桃哄了他睡著,出來一看,見謝霽庭坐在堂屋修理一些被摔壞的器具,神色很是專注。
想到這幾日發生的事,她走過去,坐到他對面,醞釀了下,才輕咳一聲道:“小謝啊,這次你站出來替我頂罪,我心裡很是感激,這兩日你也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我這心裡頭呢也很過意不去,你有什麼要求,比如漲工錢什麼的,盡可以提出來,我能做到的,一定答應你。”
謝霽庭一邊修著簸箕,一邊問:“什麼要求都能答應?”
何春桃眉心一跳,這口氣,怎麼像是要獅子大張口?
她連忙改口道:“這個,雖然你站出來替我頂了罪,但我也冒險去代王府賣桂花糕救了你一命,咱們倆也算是扯平了。至於咱倆從前的那些恩怨,就當是一筆勾銷了,從今以後,咱們倆就誰也不欠誰的了,你看如何?”
謝霽庭雖覺得自己做的還遠遠不夠,但看她這副不肯吃虧的樣子甚是有趣,便故意道:“那我欠你的銀子也……”
“你欠我的銀子自然還是要還的,這是兩碼事!”何春桃立馬打斷道。她說的一筆勾銷,可不包括那筆銀子!
謝霽庭唇角微翹,點了點頭道:“掌櫃的放心,欠你的,我會用這輩子來還。”
何春桃聞言心頭一跳,這話怎麼聽著這麼有歧義呢?
想到在牢裡依偎的那一晚,想到在車上他抱她的那一下,想到他三番兩次站出來救她,想到回來的路上他和韓峻暗中別苗頭,她不禁有了個大膽的猜測,那就是他喜歡上她了。
只是,他是從什麼時候喜歡上她的呢?
何春桃想了想,多半是從她不記前仇借銀子給他治病的時候,畢竟人在絕境時,是很容易對第一個向自己伸手的人産生情意的。
就像當年,趙大原追出京城從牙婆手裡把她贖回來,又對她不離不棄,她才認準了他,對他死心塌地。
何春桃一時有些苦惱,除非找到趙大原的屍首,否則她不會再嫁。現在謝霽庭對她有了那種心思,她理應把他趕出去,警告他不許覬覦她,以後再不相往來,但小安還需要他開蒙,為了小安,她也得把他留下來。
看來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打消他對她的心思。
何春桃於是語重心長道:“小謝啊,你對我的心思我大概猜到了。”
謝霽庭手下動作一頓,她猜到了他的心思,然後呢?若她對他也有意,便不會還管他叫小謝。
果然,他聽到她話音一轉道:“但是呢,我也明白,你之所以會有這種心思,是因為我在你最困難的時候幫了你,就像是剛孵下的小雞,把第一眼看到的活物當媽媽一樣,其實是一種錯誤的認知,也當不得真。”
謝霽庭嘴角抽了抽,小雞找媽媽,這是什麼神奇的比喻?
她說他是因為她在他最困難的時候幫了他,他才對她起了心思。
其實不然,他對她的這份心思,早在四年前,甚至更久以前,便發了芽生了根。可笑的是,他原本以為那只是一棵雜草,一棵意外長出的雜草,拔了便是。
可在她離開後,在無數個難眠的深夜裡,在他拔掉雜草的地方,有什麼東西在瘋一般地生長著。他才知道,那不是雜草,而是一棵註定會參天的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