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來一次府城, 何春桃特意買了些脂粉香膏頭花絹帕之類的帶回去送人,又給小安買了好些新奇玩物,小安見到她肯定要大哭一場,但願這些新奇玩意兒, 能把他哄好。
回雁歸鎮的路上, 何春桃和謝霽庭韓峻二人擠了一輛馬車, 韓峻人高馬大的, 謝霽庭也身形頎長,本就逼仄的馬車更顯狹窄了, 想活動一下都難。
這謝霽庭身上帶傷跟著坐馬車也就算了,韓峻怎麼也跟著坐起馬車來?
她記得他甚少坐馬車, 每次出行都是騎快馬, 今日怎麼這般反常?他這次來府城帶的那些手下可都騎著馬跟在後頭呢。
但她這次被抓來府城, 身上沒帶銀子,賣桂花糕也沒賺多少,幾乎所有花費都是跟他暫借的, 連僱馬車的錢也是他出的, 自然不好意思說什麼。
何春桃本來是坐在正中間, 謝霽庭和韓峻則分坐在左右兩側靠窗位置,但馬車裡實在狹小, 她有些透不過來氣, 便提出跟謝霽庭換個座位。
誰知,就在兩人起身交錯準備換座位時,馬車猛地晃了一下, 何春桃一個沒站穩, 便往謝霽庭身上倒去。謝霽庭被她撞倒, 卻不忘一手攬住她的腰, 一手將她的頭護在懷裡,免得她磕碰到什麼地方。
於是,韓峻就看到春桃坐在謝霽庭大腿上,頭埋在他懷裡,兩人緊緊相擁的這一幕。他眼睛裡頓時開始噴火。
謝霽庭也知這一姿勢不妥,見馬車只是晃了一下就平穩下來,便立時放開春桃,扶了她在左側靠窗位置坐好,自己則彎腰起身坐到後面。
何春桃卻是想到在牢裡依偎的那一晚,臉不免有些發燙,連忙掀開車簾,頭伸到窗外透了透氣。
韓峻原本想著在她面前裝作對謝霽庭和善一些,也省得她覺得他過於冷厲。看到剛剛那一幕,他便懶得再粉飾和平了,開始琢磨怎麼把謝霽庭扔出馬車。
謝霽庭一看他那雙噴火的眼睛,就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便也開始思索怎麼合理地把他趕出馬車。
“你若想學武藝,不如先從駕馬車學起,駕馬車對鍛煉眼力臂力皆有好處,正好讓我的手下教教你。”韓峻搶先開口道。
“原來駕馬車還有這般好處,可惜我現在有傷在身,怕是吹不了冷風。”謝霽庭說完捂著嘴輕咳兩聲。
韓峻看到他這副捧心西子的病弱模樣,氣得想直接把他丟出去喂寒風,但當著春桃的面,不好這般粗魯,只好按捺下來。
正準備閉上眼睛眼不見為淨時,卻聽見謝霽庭出聲道:“韓將軍這位手下駕車似乎不大穩當,剛才差點讓掌櫃的摔倒了,韓將軍若有閑心,不妨出去指點他一二?”
韓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無妨,有我在,不會讓她摔著。”
換言之,下次她再摔倒,他會搶先接住她,不會再給他剛才那樣的機會。
謝霽庭聽出他的話外之意,卻不動聲色道:“韓將軍馳騁沙場多年,騎術想必十分精湛吧?”
“聽說你們京城的公子哥兒們都要學什麼君子六藝,你的騎射功夫應當也不差吧?”韓峻不答反問。
何春桃不過是透個氣的功夫,身後兩人就你一句我一句的聒噪個不停,她聽得煩了,當即回身打斷道:“你們倆要是想切磋騎術就趁早出去切磋,別在這兒聒噪,吵得我頭疼!”
兩人本來針尖對麥芒,戰火一觸即發,被她這一吼,瞬間熄了火,老老實實地出了馬車,卻沒真去切磋騎術,而是分別坐在車夫兩側,誰也不肯遠離一步。
車夫坐在中間,總覺得兩邊都有刀光劍影朝他飛射,一時間心驚膽戰頭皮發麻,卻也只能硬著頭皮把車駕下去。
何春桃見兩人出了馬車後,車內瞬間寬敞不少,當即舒坦地躺下睡了個懶覺。
一覺醒來,已經過了縣城,離雁歸鎮只有一炷香的功夫了。
她掀開車簾看了看,見天色雖有些黑,卻隱隱能看見不遠處路邊趴著一隻小黃狗,一動不動的,也不知是死是活,當即讓車夫停下馬車,下車過去看了眼。
見小黃狗雖然奄奄一息但還有一口氣在,想著這麼冷的天,這狗在路邊凍上一晚,怕是連這口氣都沒了。又見它瘦得皮包骨頭,一時心有不忍,便把它抱上馬車,想著回去找陳老大夫給治一治。
謝霽庭和韓峻二人在車外吹了半天冷風,到頭來卻不如一隻路邊撿來的小黃狗待遇好,兩人瞬間有些同病相憐,便也暫時休戰了。
中間的車夫這才深深地鬆了口氣,天知道這半天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一炷香後,馬車停在家門口,何春桃剛抱著小黃狗下了馬車,就見小安從對面酒館裡沖了出來,看到她手裡的小黃狗後,他眼中的淚水一下子憋了回去,瞬間變得興奮起來,伸手就把小黃狗接了過去
何春桃暗松一口氣,向照顧了小安幾日的李紅杏道了謝,送了些脂粉香膏給她,又跟韓峻道了別,讓謝霽庭把車裡的東西搬到後院去,自己則拿了些香膏頭花,帶著小安和小黃狗一起去了醫館。
天黑了,醫館也已經關門了,但何春桃還是讓小安拍了拍門。
不一會兒,小萍過來開了門,何春桃把帶來的香膏頭花送給她,讓她幫忙去把陳老大夫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