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霽庭搖搖頭,即便他現在想去關心她和她的孩子,恐怕她也不會接受,只會把他趕出來。
於是,他不再停留,繼續推著小板車回雙坪村去了。
第二日,謝霽庭還是推著小板車來到鎮上,他汲取昨日的教訓,無論是遣詞用句,還是字型大小,都做到恰到好處。
本以為這一次劉老頭應該無處挑刺,沒想到他每寫一句,劉老頭就要在旁邊咬文嚼字,一會兒說他這個字用得有歧義,一會兒說他那個詞用得不夠精準。
他為了不再流失顧客,自然少不了要與他爭辯一二。
等到兩人辯完,顧客早跑得沒影兒了。
為免重蹈覆轍,接下來,劉老頭再怎麼在旁邊挑刺,他都沒有與他爭辯,只簡單向顧客解釋幾句,顧客若信任,便接著寫下去。
好不容易一封信快寫完了,終於能做成第一單生意,一旁劉老頭突然一口茶水噴過來,整張信紙都淋濕了,字跡也都暈染開來。
饒是謝霽庭脾性再好,也有些生氣了。為了向顧客賠罪,他分文未收,重新幫顧客寫了一封信。
這一回,劉老頭倒是沒再搗亂。
謝霽庭大概明白,他之所以不搗亂,正是因為他這次分文不收。
若他每次都分文不收,那麼,不用劉老頭搗亂,他自己就做不下去這樁生意了。
於是,謝霽庭第一次找劉老頭理論道:“劉老先生,這兩日您再怎麼挑剔為難,我都敬您年長沒有與您計較。可您將茶水噴到我為客人寫好的家書上,是不是太過分了些?”
劉老頭白了他一眼道:“你來搶我生意,還說我過分?”
只一句話,謝霽庭便敗下陣來,與一位五六十歲的老先生搶生意,確實是他的不對。但,他身上僅剩的十二文銅錢都用在了買紙墨和信封上,若就此放棄,不但那十二文錢打了水漂,他也沒有本錢再做別的生意了。可家裡還有許多東西要添置,三妹腳上的傷也需要請大夫醫治。
他只能先把本錢賺回來,再想它法。
不過今日是不行了,劉老頭喝著茶水在旁邊虎視眈眈,他寫再多恐怕都會被他噴茶毀掉。
見謝霽庭一言不發地推著板車離開,李紅杏問何春桃:“你說,他明日還會過來嗎?”
何春桃心想,剛才劉老頭指責他搶生意,他一句話也沒反駁,可見他心裡是感到羞愧的。若他明日還來,便說明他當真是身無分文別無他法了。
說來也是可笑,從前一字可值千金的雲明公子,如今一文錢寫一頁信竟都被人嫌棄。
“若他明日來了,咱倆昨天打的賭我可就贏了,你可想好了要輸我些什麼?”何春桃問。
“你跟他是舊相識,誰知道你會不會跟他串通來騙我的賭注?”李紅杏一副不認賬的樣子。
何春桃差點氣了個仰倒,早知她是個喜歡賴賬的,她才不會多嘴問那一句,好像她很稀罕她的賭注似的!
李紅杏卻繼續道:“你這般瞭解他,連他會來幾天都猜得到,莫非,他才是你舊日的主子?”
上次謝鵬銳那一鬧,她才知道她從前是在大戶人家做奴婢,但看她對謝鵬銳的態度,謝鵬銳應該不是她的主子。再結合種種跡象,這個叫謝霽庭的,才極有可能是她舊日的主子。
昨日她託人打聽了,這個謝霽庭,之前竟是英國公府世子,今年春還剛中了探花郎。這般才貌雙全的貴公子,卻淪落至此,嘖,真可憐啊!
不過,俊公子俏婢女,光是想想就能想到許多風流韻事愛恨情仇來,嘖嘖,看不出來,這何春桃豔福不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