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姐,春桃姐,肉,肉……”肩上的鸚鵡急切地在她耳畔叫喚。
春桃心下一陣無奈,剛伺候完主子的膳食,又得伺候一隻鸚鵡的膳食,可誰讓這只叫春雨的鸚鵡是世子的愛寵呢?
所幸她有提前準備,當即拿出一個碟子,從砂鍋裡撈出兩根用來吊湯的肉骨頭,又擺上幾塊之前剝好的蝦肉,再加上一把黍米。
將碟子放在一旁的小案上,不用她說,春雨就立馬從她肩頭飛到案上開吃。
見春雨一點一點從肉骨頭上啄肉吃,且吃得極為開心,春桃也不自覺地露出幾分笑意,作為廚娘,能讓食客吃得開心,自是最大的滿足,哪怕這食客只是一隻鸚鵡。
其實春雨並不是一隻普通的鸚鵡,而是七年前南詔國獻上的貢禮,不但毛色繽紛鮮豔,還比尋常鸚鵡聰明許多。
恰逢謝霽庭十歲生辰,貴妃娘娘知道他一直想養一隻鳥,便將這貢禮賜給了他做生辰禮。
謝霽庭幼時就極喜愛鳥雀之物,從他給院子裡這些丫鬟們賜的名就能看出來。
但國公夫人擔心他身體不好,一直不讓他養鳥,十歲時他身體略好了些,這鸚鵡又是貴妃所賜,才鬆了口。
謝霽庭得了這只五色鸚鵡,自是愛寵有加,先是從‘春雨有五色’這句詩裡取了‘春雨’二字給它做名字,又專門指派了兩名丫鬟專門照顧它。
春雨雖有專人照顧,但一直跟著謝霽庭吃素,自從兩年前春桃來到澄暉院,春雨知道了小廚房有肉吃,便時常自個兒飛到小廚房來尋肉吃。
來的次數多了,便學著藍鵲,也管她叫春桃姐。
她叫春桃,它叫春雨,不知道的,聽見它‘春桃姐春桃姐’的叫,還以為它是她弟弟呢。
春桃搖搖頭,將這好笑的想法丟擲腦後。
見春雨很快就啃完肉骨頭啄完蝦肉黍米,飛出去玩兒了,春桃想著,反正今晚世子不在府裡用膳,不如去大廚房看看師傅,順便蹭點好吃的,臨走前她把自己的那碗火腿給了藍鵲。
藍鵲自是喜不自勝,這火腿實在太好吃了,她正嫌沒吃夠呢。
這廂,青鷂沒走幾步便將手中的食盒交給身後的綠燕拿著,食盒重不過是春桃那妮子的藉口,她身為一等大丫鬟,自然不可能一直提著。
綠鶯見青鷂一路都沒吭聲,且臉色不大好看,也不知在想什麼,便小心翼翼地問道:“青鷂姐,你在想什麼?”
青鷂此刻滿腦子想的,自是春桃那張漂亮到過分的臉蛋,還有她那灰衣布裙也遮掩不住的窈窕身形。
一個整日泡在廚房的廚娘,本該油頭垢面滿身油煙,怎麼反倒出落得愈發豔麗嬌嬈了?
聽到綠鶯的問話,青鷂下意識地把腦中所想說出了口:“春桃那丫頭,幾日沒見,瞧著是愈發豔麗了。”
綠鶯聞言和綠燕對視一眼,連忙道:“她滿身俗氣,再豔麗也不過是俗豔罷了,世子爺何等清雅,怎麼可能看上一個俗豔不堪的廚娘?當初她來咱院子裡時,世子爺可是連名兒都沒給她賜呢。”
“綠鶯說得對,世子爺才不可能看上春桃呢。倒是青鷂姐你,侍奉世子多年,這情分,多少個春桃都比不上呢。”綠燕拍馬屁道。
青鷂想起自己侍奉世子爺的這些年,嘴角不禁浮起一抹笑,她和世子爺這些年的情分,確實不是一個才來兩年的春桃能比的。
春桃絲毫不知青鷂三人是如何在背後說她閑話的,她正高高興興地走在去往大廚房的路上。
要說這英國公府是真大,從僻靜的澄暉院到大廚房,得穿過大大小小幾個園子,便是腳步快些,也得走上一刻多鐘。
今日難得有半日空閑,春桃便不急著趕路,只慢悠悠地往前走,一邊賞花一邊想著日後出府嫁人的事。
世子心善,只要她找到機會開口相求,他一定會應允。
至於嫁給誰,其實她現在已經有三個人選了。
一個是城西朱家酒樓的小少爺,一個是住在謝家後巷的姚童生,還有一個是在衙門當差的趙大哥。
這三人各有各的長短,朱小少爺家境殷實長相俊秀,性子卻輕浮了些,慣會油嘴滑舌。
姚童生是謝家的遠房親戚,雖然已經是童生,卻不知日後能不能中秀才。若是中了,她便是秀才娘子。可若是一輩子都中不了秀才,那她豈不是要一輩子辛勞供他讀書?
趙大哥身高體壯憨厚正直,待她也極好,卻是三人裡最窮的一個,住的宅子也是賃的,衙役的差事雖穩定卻沒什麼前途。
三人都曾向她表達過心意,也都願意娶她,春桃卻實在有些難以抉擇。
罷了,待會兒見到師傅,讓師傅幫她參謀參謀。
穿過一扇月洞門時,恰好遇見三小姐謝馨如,三小姐看到她後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春桃有些無奈,三小姐快六歲了,雖是庶出,因著生母早逝,是養在夫人膝下的,身邊有個極嚴苛的奶嬤嬤,平日總是約束著她不讓她吃零嘴,眼下三小姐該換牙了,奶嬤嬤更是連一顆糖也不許她吃。
可三小姐這般期盼地看著她,眼神裡還帶了一絲哀求,春桃實在不忍心,只好從袖中取了一個荷包出來悄悄塞給她,這荷包裡裝的不是別的,而是她自制的蜜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