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累若極不情願地撕了一小塊給他。美人受歡喜地接過幹巴巴的饢塊,囫圇塞進嘴裡,真是餓瘋了。吃完了饢餅,他看到烏累若掀開油紙包,吃市集上剛買回來的新鮮鹵牛肉,又不給他吃。牛肉切得大塊大塊,煮得極其軟爛,烏累若兩三下吃了一半,聽到後面的美人受哭出來:
“嗚……我也要……”
烏累若不耐煩道:“不準哭!!”
美人受立即不敢哭了,將手伸過去,去拿他懷裡的鹵牛肉。烏累若看著那隻微微顫抖的嫩白手,突然覺得有點好笑。
美人受捏了一塊牛肉,也不嫌手上油乎乎的,就直接往嘴裡塞,塞了一塊又快速地捏了另外一塊。烏累若轉頭看著他,看他吃得狼吞虎嚥,哪有漢宮裡那些臣子的精緻虛偽,諷刺道:
“不嫌髒了?”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位“昭儀娘娘”以前是最嫌棄他們匈奴人的,嫌棄他們的衣服,嫌棄他們的吃食,嫌棄他們醜陋野蠻。這位“昭儀娘娘”曾經在王庭都多次讓他父王難堪,嫌他父王不洗澡,嫌他臭,就他父王好哄騙,為這麼個虛偽奸詐的漢人生生搭了性命。
美人受嚼著香到他恨不得吞舌頭的鹵牛肉,紅著臉道:
“我餓。”
烏累若煩躁地將那半包鹵牛肉塞他手上,皺眉道:
“拿去。”
美人受吃得急,牛肉還沒吃完就開始打嗝,噎得小臉通紅,油紙包都灑在身上,烏累若聽得煩,將水囊扔他懷裡。
水囊裡的自然是冷水,因為天寒地凍,水冰得他頭皮發麻,烏累若看他抱著水囊一小口一小口喝,似乎極為嫌棄一般,又開始生氣。
這位閼氏總讓他生氣,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就很煩躁,他明明做了錯事,還一副眼淚汪汪的無措表情,現在似乎還失了憶,什麼都要倚靠他。
烏累若生著悶氣在牛車前烤火,時不時扒拉著身前的火堆。
“查幹……”
美人受在身後小聲叫他,查幹是烏累若對他胡亂編的一個胡人名字。烏累若不耐煩轉過頭,美人受將水囊小心遞給他,委屈巴巴道:
“水好冰啊,你熱一下好不好?”
烏累若氣笑,他以為自己是父王呢,什麼都會將就他?烏累若對他毫不理睬,執著一根樹枝又去刨了刨火。美人受委屈地跳下車,他的“丈夫”似乎脾氣特別不好,對他特別兇。
美人受坐到烏累若身邊,拿出牛車上的小鐵鍋,自己捧了一堆雪進去,然後放到火邊烤。烏累若冷冷看著他的動作,心裡充滿鄙夷。美人受在匈奴的時候,經常參加篝火晚會,看到那些匈奴人直接坐在火邊烤吃的,又大大惡心了一番。這幫匈奴人真髒啊,連廚子都不會請,肉沒烤熟就開始吃。
但他現在也成了髒髒的“匈奴人”,因為查幹說自己是他的妻子,名叫毛伊罕。烏累若這個名字著實起得不道德,“毛伊罕”在匈奴語中是“醜人”的意思,哪像他的父王,叫他“烏齊娜”,是最美的月亮。
美人受看雪水慢慢融化,開始冒著熱煙,就歡歡喜喜地去提,結果手就被小鐵鍋燙傷了。美人受吃痛地捂著自己手,眼淚巴巴地對“丈夫”說:
“查幹,我的手燙傷了。”
他把被燙傷的小嫩手伸到烏累若跟前,烏累若瞟都不瞟一眼,直接道: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