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官諾諾點頭,立刻把自己的鞋子脫下來給他穿。漢帝穿好鞋子,腳掌終於舒服了些,冷雨中睨著侍官道:
“還不快去備車!!”
侍官急忙跑到院外去備車,連傘都忘記給漢帝拿。等漢帝坐上備好的馬車,套上急忙遞過來的狐裘大氅,還在數落侍官:
“一群廢物!一群廢物!!”
他不停地念叨“一群廢物”,侍官也不知道他什麼意思,也許猜到了一點半點,但也不敢胡亂揣測,不住點頭道: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是奴才蠢笨,奴才廢物,奴才已經提前讓人接了絨殿下出來,現在好好安置在永幸宮旁邊的客棧裡,絨殿下和小……小……沒有大礙。”
侍官不敢稱呼絨殿下的孩子為小世子,但也不知道該怎麼叫,索性就糊弄過去,漢帝還在氣哼哼道:
“一群廢物!”
等漢帝坐著馬車匆匆趕到美人受所在的客棧,已經三更。客棧外守著值守的護衛,密密麻麻圍了一層。漢帝還穿著侍官的鞋子,鞋子有些小,漢帝走路卡腳,別別扭扭走上樓,還沒走到美人受房間就大喊:
“絨兒!!”
美人受正在餵奶,孩子才三個月大,因為宮牆倒塌受了驚嚇,哭鬧不止,喝著奶還在斷斷續續哭喘。漢帝重重推開了重兵把守的房間,看到美人受坐在床榻上還沒來得及把衣服繫好,慌慌張張跑過去,滿頭滿臉都是冷水,墨黑的眼珠子魔怔了一樣,呆滯地盯著他,半跪在他面前叫:
“絨兒!”
美人受皺了皺眉,半年沒見到漢帝,似乎覺得他有些不正常。漢帝或許是有些不正常,從他收養那個小乞丐開始,侍官覺得他越來越不正常。他似乎分得清小乞丐和真正絨殿下的區別,似乎又刻意將他們混為一談,不容許侍官在他面前提永幸宮。侍官也猜不清他真正的心思,只能摳破腦袋地伺候著,防止自己某天因為說錯一句話,做錯一點事掉了腦袋。
美人受嫌惡地向床裡靠了靠,他的皇帝哥哥像個乞丐一樣用渴求的眼神看著他,痴笑道:
“絨兒,我來接你了。”
皇帝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冰冷濕透的腦袋靠在他的身上,聞著他身上的奶香,高興說:
“哥哥來接你,來接我們的孩子。”
美人受驚訝得身體一抖,漢帝似乎有點瘋了,也不知道是真瘋還是假瘋,抱著他痴纏道:
“絨兒不生氣了,我來接你們回去。”
漢帝用冷濕的大掌搶過他身邊的襁褓,愣愣地盯著襁褓裡的孩子,突然笑起來,眼淚都要笑出來:
“絨兒給哥哥生的孩子,我來接你們回去。”
美人受看著他哥厚厚大氅裡被雨水浸得濕透的裡衣,懷疑他哥是不是被雨淋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