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下著雷雨的夜晚,漢帝突然被人叫醒。侍官急急慌慌稟報道:
“陛下,永幸宮塌了。”
漢帝這段時間都要靠著喝藥才能維持睡眠,腦子有些昏昏沉沉,不清醒問:
“永幸宮,哪個永幸宮?”
侍官看他的臉色,突然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說,但一想到萬一不說裡面的主子出了什麼事,身前的爺要是記起來,自己十條命都不夠他砍,還是謹慎道:
“陛下,永幸宮啊!絨殿下在裡面。”
漢帝或許還沒有睡醒,淡淡笑道:
“榮兒怎麼會在裡面,榮兒在我身邊。”
侍官看著他的神色,突然碼不準漢帝的心思,漢帝難道真將自己的親弟弟,絨殿下忘得一幹二淨了?
漢帝讓侍官關好窗戶,冷雨飄了進來,他嫌冷。侍官為他關好窗戶,悄悄走了出去。漢帝側著身子面朝床裡,冷得瑟瑟發抖。他晚上睡覺總是嫌冷,不暖和,有人陪著他睡覺他又嫌膈應,待久了就會將人踢開。
他不喜歡任何人陪他睡在床上,他不喜歡他們的體溫,也不喜歡他們的體味,他覺得他們就像一具具凝固的人形屍油,抱起來讓他覺得恐懼,感覺像呆在煉獄裡,周圍的人都不是人,都是魔頭,尤其是他曾經的母後。
漢帝睡夢中又夢到他的母親,夢到她冰冷地睜著眼睛,靜靜地看著自己,她的屍體依然像凝固的屍油,白慘慘、油乎乎的,漢帝恐懼地大叫:
“絨兒!絨兒!!”
漢帝冒著冷汗坐起來,才發現外面天還是很黑,暴雨還在下,睡在他偏殿的小男孩突然光著腳跑進來,抱住了他,安慰:
“哥哥,我在這兒。”
漢帝聽著他稚嫩又陌生的聲音,突然驚悚地低下頭,他看著面前“絨兒”黑乎乎的臉,厚厚的嘴唇,突然猛地將他推開,想到什麼一樣,赤著腳就走出了殿外。值守在殿外的侍官身體被冷雨飄濕,冷得打顫,此時看到漢帝突然光著腳就出來,冷白著臉就走進冷雨中,恐懼道:
“陛下去哪兒?”
漢帝似乎還在夢魘,似乎又很清醒,他雪白的裡衣很快被冷雨浸濕,嘴唇凍得烏紫,混亂又自欺欺人地問道:
“絨兒在哪兒?!”
侍官立刻說:“絨殿下在永幸宮,永幸宮裡的人剛才過來傳話說,宮牆塌了。”
漢帝暴跳如雷:“絨兒怎麼會在永幸宮!誰把他關到那兒?!”
侍官不敢說話了,漢帝腳掌凍得發疼,看著侍官數落道:
“一群廢物,這點事情都辦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