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之。” 林希囁嚅道。
“什麼?”
林希抬高了聲量,“季言之!我問他為什麼沒來。” 楚斐然挑了下眉,才像是恍然大悟,輕嗤了一聲,“你以為我們是什麼關系?”
楚斐然走進林希,林希不禁後退了幾步,但兩人還是站在街燈下。
“我怎麼知道他怎麼了。”
林希抬眼看楚斐然事不關己的樣子,想起季言之看著他時的喜歡和柔聲哄他的樣子,收緊了拳頭,不禁脫口而出道:“他到底喜歡你什麼?” 說完就一頓,後悔了得低聲說:“對不起。”
但楚斐然已經冷了臉,沉聲道:“理由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我還需要告訴你什麼?你是誰?”
楚斐然從沒想過自己會那麼咄咄逼人,讓一個女孩啞口無言,像個爭風吃醋的怨婦,但他從開口開始就只剩下冷硬的肉體,無能為力的靈魂只是個旁觀者,任由肉體發洩。他虛握起了拳頭又放開,聽見自己說:“人的離開總會有他自己的理由。” 是啊,所以你在等什麼呢? 這不是你不願許諾,不願講未來的緣故嗎?你不是做好了準備嗎?你現在是在奢求什麼了嗎?你根本就不能跑到人家公司問,嘿,我是你兒子的男朋友,他在哪你知道嗎?
“就算你知道了,你能做什麼?”
寒風呼嘯,楚斐然聲音嘶啞,林希眼角泛紅,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你什麼都不能做,因為你什麼也不是。”
其實他說的根本就不是林希,他是膈應她,但他問的,說的,始終都是暗自懷抱著一線希望,單純無知傻逼的自己。
“對不起。” 林希低著頭扔下這一句,轉身跑了,徒留楚斐然在原地。
影子被街燈拉得長,冬季也無限拉了長,世界被靜了音,日子比往年走得更慢,但時間的流逝還是被生活輕描淡寫地帶過——抄作業、睡覺、發呆、打球、偶爾聽郝佳插科打諢。
“楚斐然,打球嗎?”
“打。”
“楚斐然,逃課嗎?”
“隨便。”
像他從沒來過。
楚斐然還是會從北門回家,偶爾等,偶爾不等,但無論上下學都繞進弄堂走。
鴨蛋青的天空掛著月牙,弄堂裡的簇簇玉蘭隨風搖曳,楚斐然不禁停下了腳步,看著花影覺得有些恍惚,明明覺得冬日還未遠去,明明也還沒從寒冷中回過神來,主幹道兩側的春草就冒了新芽,鬱郁蔥蔥,不似青苔的黴青,而是蘊含著生機的綠意。
“斐然。”
“斐然。”
“楚斐然!” 連帶著楚斐然的課桌都在晃。
楚斐然原本埋首在臂彎裡,卻因天崩地裂般的晃動而驚醒,他瑟縮了一下肩膀,但課桌的晃動仍不停止,隨著意識的恢複,耳膜裡震耳欲聾的硬核搖滾樂攪弄他麻木混亂的腦神經,讓他慢慢感知到了世界。
他“嘖”了一聲,抬手摘掉耳機,在一片忙音裡勉強聽到郝佳說:“斐然,起床了。”
楚斐然抬起身來,煩躁地抹了把臉,忙音消停後是班裡宛若潮水般洶湧的嘈雜人聲,他覺得太陽xue被刺得隱隱作疼,只好抬起另一隻手揉了揉額角。耳機音量開到了極限,坐在前邊的郝佳都聽得一清二楚,蹙著眉道:“我靠…你要聾啊…”
楚斐然緊閉著眼睛按著眉心,懨懨地不發一語,只是從抽屜裡抓出手機點了“暫停”,半響才撩開眼皮,啞聲問道:“什麼事。” 他額發下的眉眼含著戾,宛若冷冷的雷雨夜,原本就瘦削的下巴越發尖,看起來更有攻擊性,唇瓣的紅潤也像洗白了的衣服那般褪了色。
“體育課。” 郝佳習慣了頹喪又冷漠的他,指了指教室後邊,“剛剛體委要你去找他報一下運動會的專案。”
“嗯。” 楚斐然點了個頭,站起身來往後走去,背影因過大的外套而顯得單薄,明明站在人群裡卻是不沾人氣的冷清寂寥。
“三百米和籃球?” 體委拿出表格給他填,“你爆發力挺好的。”
“隨…”
走廊傳來一陣騷動,楚斐然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不禁一頓,但他很快就恢複了漠然的神色,移開了視線淡聲道:“隨便。”
…
“對他具有刺激性的行為或詞語都不能有,比如“離開”、“分開”,甚至是“避開他”、“擋住他”等相關詞語都不行,起病時也絕對不能使用這些字眼,需要使用其它替代詞。”
“患者承認自己有病,他也能接受別人知道他的病,但他絕對不能接受別人因為他有病而避開他。”
“症狀在接受治療後雖有明顯改善且療效穩定,但他非常,容易受到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