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誰會愛上一個怪物?
電影不知何時播完的,片尾字幕開始滾動,季言之本來面無表情地靠著沙發背,拇指蹭著楚斐然的臉頰,卻突然揩開了一層薄淚。他感受到被濡濕的指尖,微頓了一下,直起了身體,“然然,怎麼了?” 他像抱小孩一樣把楚斐然抱坐在大腿上,明明都是同齡人,但楚斐然很顯然是被保護,被照顧著的那一方,改變了姿勢後還不忘抓著季言之衣服。
“他們…” 楚斐然啞聲道,在學校的時候他穿著的是季言之的羽絨服,上課睡覺的時候手也會抓著那件羽絨服,他也不是沒有羽絨服,只是…總是不一樣的。
那是個該戒掉的壞習慣,楚斐然不止一次想著,如果這樣繼續下去,他們像電影那樣迎來劇終的話,他會死的。
季言之輕輕地牽起他的手,分開他的指縫和他十指相扣,把他帶進懷裡,然後他枕上自己的肩膀,“慢慢說,先哭出來。”
楚斐然小時候就會抱著他哭,溫軟的身體帶著奶香,抽泣聲輕輕的,像小貓撓撓,讓他肩膀、耳朵、心坎都在癢,有股暖流充盈了這具被蛀空的空殼,愉悅感讓五髒六腑都舒緩,那是他從未感受過的,他不知道是什麼,只會呆愣愣地抱緊楚斐然,安靜地輕拍懷裡人的肩膀。
“小然別哭。”
他後來才明白那是喜歡,但他不是喜歡楚斐然哭,而是喜歡楚斐然依戀他。
季言之忍不住笑,手指輕輕梳理楚斐然的頭發,瞳孔微微渙散,輕喃道,“別哭,別哭…” 他的思維偶爾會出現斷層,像有種頻率在幹擾資訊傳達,自我的意識斷斷續續的,剛成形的想法還會混入其他,然後發散,有些渾噩。
楚斐然在他懷裡像變成了當年弱小的男孩。
“寶貝說說,怎麼了?”
“為什麼…人要經歷那麼多的痛才能走向屬於自己的歸途?”
“只是電影而已。”
“藝術取材於生活…” 楚斐然的聲音沙啞慵懶,有點膩而悶,靠在季言之的懷裡像條冬眠的懶蛇,吐息冰涼,“生活很糟。”
手機微震,在黑暗裡倏然亮了屏,兩條未顯示微信資訊彈出,季言之眼簾都不抬,立即按滅了螢幕後反手蓋住。
他說了,因為你,生活很糟。
他的耳邊又是忽遠忽近的細碎呢喃,太陽xue隱隱刺痛,但他聞言不動,只是神經質地把懷裡的人抱緊了些,蒼白的臉泛著冷意和警惕。
閉嘴。
閉嘴。不是。
“言之。”
楚斐然手指像蜻蜓點水般碰了碰季言之的眉宇,半闔著的眸子冷冷的,也是濕潤的,帶著擔憂的,他抬手梳了梳季言之的頭發,伶仃腕骨薄得像刀片,“別皺眉,只是感慨而已…”
“噓。” 你聽。
季言之握上了他的手腕,拇指輕輕地蹭弄著他面板下交錯的血管,詭異又陰沉地笑了笑,再伸出暗紅的舌頭舔弄起楚斐然脈絡最清晰的那塊面板,再重重地用舌苔往上一蹭,收起舌頭,轉頭聞嗅起他的掌心,輕喃道:“他還在這…”
昏暗的光在變換,模糊的影在晃動,寂靜的空間裡只有綿緩的呼吸聲,楚斐然被緊緊地禁錮在懷裡,尾脊久違地再次發涼,不禁收緊了手中的布料,但他臉上也只是安靜看著季言之,看他像個犯了毒癮的癮君子在吸食迷幻藥。
“然然。”
“嗯。” 楚斐然的掌心順勢撫上他的臉頰也撐起身體,伸出舌頭舔他的嘴巴,再微張開唇,主動吻了他。
電影是“夜間飛行”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