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天,日升月落,風清雲淡,倒也天平無事。
清江屯家家戶戶,大紅對聯還新新嶄嶄,散發著昨日茜紅和紙墨的香,漿糊都沒有幹透的樣子,一轉眼就到了元宵節,這年也就算過完了。
玉竹庵的慧淨師太陸菲雲,半推半就,被秋楓清一手操辦著還了俗,搬出來和慕容雪一個院子裡住著,性情還是那樣的清冷,時不時怔怔出神,一整天不見得有幾次笑顏。她總覺得自己這也不知那也不知,有些多餘,像新生的孩童一般,對這個世界充滿了陌生和畏懼。
秋楓清笑道:“你什麼都不說也可以,想笑便笑,想哭便哭,想練武就練武,只一點,不許念經。”陸菲雲怯怯地笑道:“小妹既還了俗,便答應你,不再念經便是。只是小妹這腦子,一時半會,還轉不過彎來。”
慕容雪把四芳四劍叫來,叫眾丫頭拜見陸師叔,笑道:“師叔有什麼需要,盡管與雪兒說便是。四芳四劍,這幾個丫頭,師叔也盡管使喚。雪兒只要有閑暇,自當多陪師叔走走,慢慢也就好了。”
非常時期,秋楓清在清江屯主事。
沒幾天,農衛司的高手陸陸續續地抵達,宋平送孩子們去五穀堂,也回來了,見著兵強馬壯的清江屯,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又聽說陸菲雲還了俗,更是喜不自勝,每日忙前忙後,臉上也是掛著笑。
秋楓清對陸菲雲笑道:“師妹,你都還俗了,就該回宋府裡住著,老大不小的,在這個院子裡擠,算什麼事呢?”陸菲雲十分不自在,笑了笑:“再等等,再等等吧,等清江屯安定下來再說罷。”
秋楓清便又去問宋平,宋平也是嘿嘿直笑:“我現在好歹能天天見到她,也算是心滿意足了,她什麼時候回家,都可以。”秋楓清道:“做男人得主動一點,免得夜長夢多啊。你們兩個老夫老妻的,還用得著這樣子扭扭捏捏?”宋平道:“她便是這性子,再等等吧,不要逼她。”
秋楓清道:“那你一不做二不休,趕快把她那法螺殼給拆了。”
宋平笑道:“這自然是要得。那幾個小師父,把她們送到縉雲山相思寺好了,那裡地方大,香火旺,掛單沒有問題的。這玉竹庵,便用來做清江屯的指揮所罷。”秋楓清點頭道:“這才像個道理。”
元宵節的第二天,李順在錦江府稱了大王,國號叫做大蜀,年號應運。
這大蜀國“應運雄軍”為之一振,勇猛起來,直撲梓州路,把個潼川府團團圍住,沒日沒夜地攻城。小氣鬼張雍的日子,可就難熬起來,全城軍民時時提防,枕戈待旦,和亂軍死扛到底,不成想,這一仗竟然膠著了三個月。
當然清江屯離著潼川府還有兩百裡地呢,卻是另外一番景象。
元宵節的第二天,馬蹄翻飛,塵土飛揚,殺來了一支隊伍。老百姓不知所措,在莊子裡奔跑報信,一時之間,人心惶惶起來,都湧到了國公匾校場上來,幾個身手矯健的少年爬到黃桷樹上,遠遠地瞧著,一聲又一聲地大叫著:
“好多人啊!騎馬的也不少!”
“都是官軍,長長的一路,看得到頭,看不到尾!”
“還有衙門裡的捕快!這幫人也在裡頭!”
七大頭領、秋楓清、慕容雪、農衛司高手、四芳四劍,也紛紛跳到了屋頂高處,遠遠地望著那浩浩蕩蕩朝清江屯撲來的官兵。宋平滿額頭是汗,這麼多的人馬殺氣騰騰,來者不善,今日恐怕是不得安寧的了。
慕容雪站在秋楓清旁邊,悄悄問道:“師父,官軍不去平叛,怎麼來圍攻清江屯,嚇唬起手無寸鐵的老百姓來了?”秋楓清神色鄭重,道:“只怕事情有變。如今怕也沒有用,吩咐下去,叫大家穩住,切勿輕舉妄動。”
話未說完,宋平一臉驚慌地過了來,急道:“堂主,大軍壓境,來勢洶洶,十分兇險,該當如何?”秋楓清道:“事已至此,想要全莊躲進山裡,也是來不及的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宋平道:“便是要打,咱們奉陪便是。”
慕容雪安慰宋平道:“不過總要問個清楚明白,不要做了無謂的犧牲才是!莊主也不用著急,好在莊中少年都送了出去,咱們的好手也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