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興元對神農會這事,多少有了些興趣,在枕頭邊和柳小紅說了。
柳小紅就嘻嘻地笑,這是個好事。
同證大師那邊到底是什麼意思?他一個和尚,世外高人,又不需要什麼銀子,把這事玩成個高利貸,他有什麼好處?若說給幫裡增加點收入,也就是三五萬兩,金沙幫是上萬人的大幫,這點蠅頭小利,又有何用?
馬興元毫無頭緒,便叫人去請同證大師,他要當面請教請教。
馬幫主的書房裡,兩個人見了面。
馬興元自然不能在那虎皮交椅上歪著,兩個人在茶臺面前坐下,面對面的喝茶。
同證和尚高高胖胖的,面板白皙細膩,神情溫和慈祥,看得出來,年輕的時候很是有些英俊瀟灑,要不是光禿禿的頭頂和紅燦燦的袈裟,誰又能料想得到,他便是手眼通天的同證大師,同證大師便是個笑眯眯的和尚呢。
大家當著同證的面,都是叫大師的。
馬興元也不例外:“同證大師,多日不見,別來無恙啊!”
同證唸了句佛號:“阿彌陀佛,馬幫主更加進益了。”做了個請字,兩人便喝茶。今日沏的,便是那十分稀罕十分高階的蒙頂凍,入口留香,果真是絕品。
馬興元恭敬地說道:“大師,興元有一事不明,還請大師指點迷津。”
同證輕輕放下茶杯,和顏悅色道:“馬幫主切勿這樣客氣。”這話真是讓人如沐春風。馬興元便道:“聽聞大師苦心孤詣,操持紅江大會許久,終於辦成了,弄了個神農會出來。金沙幫全幫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莫不佩服。”
同證不為所動,只是喝茶。
馬興元接著道:“大師甘居幕後,不染一塵,更是大家風範,興元那也是仰慕之極的……不過大師,這神農會說起來,也算是造福積德的一件好事,卻不知大師如何受人矇蔽,讓一幫小人,愣生生做成了一樁高利貸案子來?”
同證這才道:“你說的小人……乃是老衲自己。”
馬興元尷尬道:“大師故意為之?這,……”同證哈哈笑道:“高手對弈,實則虛之,虛則實之,那也是常有的事。”馬興元道:“大師乃曠世高人,這棋,走得確實高深莫測,興元凡夫俗子,實在疑惑不解,還請大師指教。”
同證笑道:“聽說有人巧舌如簧,勸說馬幫主插手神農會,看來是有這事了。”
馬興元也不否認,便道:“既然神農會是大師得意之筆,想必大師也是認同的,為何事與願違?恕在下愚鈍……真是有些糊塗了。”
同證便不緊不慢飲了茶,緩緩說道:“馬幫主這茶,說起來也是極品,那也需要有經驗的師傅炒制,有經驗的好手來沏泡,有品味的雅人,在天地間,尋得一個合適閑暇和空當,悠然飲了,才不至白費了這日月山川所凝聚的一段精華。”
馬興元見同證大師不搭話,卻去說茶,笑道:“大師就是大師,一番話把這品茶之道,說得這樣明白。”
同證這才笑道:“再好的計劃,終歸要有好的人去做,方能如臂使指,吉祥如意。”
馬興元點點頭道:“大師說的是。但我幫中,難道就沒有一人,入得了大師的法眼?”
同證接著道:“馬幫主莫非以為,金沙幫人才濟濟麼?你看,短短數日,便有一件極大極好的事,變得不倫不類。幫主現在還能談笑自若,穩如泰山,當真是好氣度啊。”
馬興元便有些詫異,驚道:“大師說的又是那一件事?”
同證眼皮低垂,似閉還睜地道:“幫主糊塗!小郡主齊芸這事,老衲費了多大的心力,幾番周折,才為幫主求來這天賜的姻緣,可你倒好,煮熟的鴨子也能飛了。”
馬興元汗顏,爭辯道:“大師,此中種種,興元實在是……一言難盡!”
同證搖了搖頭,嘆息道:“老衲不過是個方外之人,紅塵中事卻也看得明白。這事,你本有兩條路的。”
馬興元不解道:“兩條路?”
同證道:“要麼,你把草莽氣發揮到極致,痛痛快快把郡主辦了,這是你的洞房花燭,誰也說不得;要麼,你就洗心革面,做個文雅之士。在大婚前三個月,就開始誦讀詩書,把小郡主的心抓住,那也是有風雅又有面子的事。”
馬興元道:“大師,這聽起來簡單,做起來……”
同證道:“一個女子,到底能有多難?你好也好得不夠,壞也壞得不夠,浪費時間喝大酒,醉生夢死,又有何益!”
馬興元戰戰兢兢,道:“大師教誨得是。可那小郡主,天生傲慢之極……。”
同證搖頭嘆道:“馬幫主,煩惱之所以是煩惱,終歸還是你自己沒有悟透啊。”
馬興元無言以對,便道:“事已至此,依大師所見,這事今後該當如何?”
同證道:“事已至此,當然是封鎖訊息,那柳小紅明知是假,也得往真了做。侯爺府上,你這女婿,該跑還得跑,還需勤快些。”
馬興元道:“話是不錯……總有些不自在。”
同證道:“此事既然是小侯爺和小郡主私下所為,你便要借勢把他們壓住,小郡主從此,也回不得武安侯府了,既是隱姓埋名,流落江湖,那也不足為慮。”
馬興元道:“對對對,只要侯爺這一關穩住,那就什麼都好說了。”
同證道:“可惜了……你若添個侯爺家的骨血,這事又不一樣。你啊你,若說積德,與那女子生個娃娃,才是你為馬家積德,多好的機會,多大的福報,哪裡用得著費神農會那雞零狗碎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