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腳步聲響,小葛子滿面春風,又帶著天寧莊的老管家過來了。
老頭兒雙手背在身後,花白的胡須被江風吹得亂飛,身上的衣袍也是東飄西蕩,但他精神矍鑠,不喜不悲,神色自若,一步一步走得甚是沉穩,倒有些大家風範。老管家身後,跟著四個年輕人,大戶人家出來的莊丁,自然有一番神色自若、不茍言笑的氣度。
宋平便遠遠地招呼:“老人家,你可算是來了,過來坐!”
老頭兒見了熟人,微微點頭,落了座,一通寒暄,竟還記得在天寧莊見過慕容雪的,便打招呼道:“宋夫人,別來無恙!”
這老頭也管慕容雪叫宋夫人!
李子升一顆心便不斷地往下沉,這事兒看來,已是生米煮成了熟飯了,心下十分鬱悶,滿腔的血淚都往肚子裡咽,只顧埋頭喝茶。
小葛子寒暄幾句,點了人頭,又去安排眾人的住處。
金沙幫是川峽四路首屈一指的大幫,往來客商無數,幫主大婚,想不高調都不行;再加之娶的乃是侯爺家的小郡主,這簡直就是錦上添花,無以倫比,少不得八方轟動,一時車水馬龍,送禮之人絡繹不絕。
這臨江茶樓再往上去,紅毯鋪地不見盡頭,時不時聽見有人唱禮,不外是渝州各級文武官員、各大幫派魁首的道賀。
宋平對老管家道:“老人家,你看,多大的排場!”
老管家笑了笑,道:“廣安軍和金沙幫加起來,非同小可。卻說這規模,不比那紅江大會大得多了?”
慕容雪笑道:“這事……小女子也覺著奇怪,若說單單要做那神農千莊會的事,還真不如趁此高朋滿座的良機,來得方便,何必去那紅江沙洲,開荒平地?”
宋平道:“畢竟紅江大會是紅江大會,侯爺嫁女是侯爺嫁女……混淆不得。”
老管家點頭笑道:“唉,我們這些外人,怎知人家心思?紅江大會,虛張聲勢,看起來有些莫名其妙;神農會好好一件事情,虎頭蛇尾,遮遮掩掩,也不知道搞什麼鬼。這分寸拿捏,匪夷所思!”
宋平嘆道:“老人家說的是,看這氣派,幾時才能想起咱們這檔子事來!”
李子升這時,站起身來告辭要走。
老管家上上下下打量了李子升,道:“年輕人好眼熟……莫不是那東川博買務的統領大人?也曾到過天寧莊的?”
李子升心中一凜,忙道:“不敢當……在下李子升,一個無足輕重的江湖散人罷了。”
老管家笑道:“李大統領倒謙虛得緊!大人好些日子不來天寧莊,毋家主也甚是想念小王爺,今日見了,說什麼也不能走。不如老朽做東,大家一醉方休,可好?”
李子升哪有心思喝酒,便推辭道:“老先生客氣,小生還有事,便……”
慕容雪見這是個機會,吃吃飯,喝喝酒,把話說開,從今往後也好做朋友,便道:“老人家說得是,李恩公還請賞個薄面,不要推脫的好。”
宋平也道:“不錯,宋某不陪恩公喝個痛快……實在有負夫人重託!”
梅蘭竹菊四個侍女,也想,只要你這花花公子敢留下來,我們幾姐妹……定要把你灌個爛醉,以解心頭之恨,也齊聲道:“請李公子賞臉,一醉方休。”
那聲音好不清脆悅耳,好不宏亮。
李子升無計可施,苦笑一聲又坐下來。
這時,便聽得房頂上一陣響動,一個女子聞聲飛奔過來,高聲問道:“敢問,裡面是哪個李公子?可是三江逍遙客?”宋平看了看失魂落魄,無動於衷的李子升,朝外面道:“正是!姑娘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