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件值得一提,但我不是很想提的事情,要從臨近畢業的六月開始說起。我居然已經和遲川言談了四五年的戀愛,真是有點毛骨悚然。我時常會想起如果遲芸如果不離婚,或者遲芸離婚之後沒有大張旗鼓地搬到我家來住,現在我估計應該就是一個徘徊在社會邊緣的小禍害。我在通影片的時候把這個觀點講給遲川言聽,他並沒有對於我指指點點他媽的婚姻而表現出不滿,只是似不經意地敲著鍵盤,說,不可能的。
“大預言家,知道我本性善良囉?”
“就是不可能,寶寶,”他說,“你跟我在一起,就不會發生那種事情。”
“你邏輯有問題。你媽不離婚,你就不會到我家來住,我們就不會談戀愛啊。”
“你這麼肯定?”
遲川言斜眼瞟我,留下一聲嗤笑。
我已經習慣他冷不丁的冷嘲熱諷,所以沒有再計較,也開始繼續研究我自己被第7次打回來的論文。這樣鬥嘴之後默默無言各做各的時候也不少,他噼裡啪啦敲鍵盤的聲音也很不錯,讓我覺得我們不像隔著晝夜千萬裡。
“寶寶,跟你說件事。”
我很怕有人拿“跟你說件事”當對話的開頭,總給人很不妙的預感,尤其遲川言還是這樣嚴肅地說。但是要畢業了的大人不能怕這些,我佯裝著輕松:“幹嘛,你在外面搞大女孩肚子了。”
“只能搞大你的肚子,”他一頓,說,“我得到一個很不錯的工作機會……”
我腦袋嗡嗡地響起來。他後面說的話我有些聽不清楚,只看到他手機螢幕裡的嘴唇一張一合,想,我才是大預言家,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在國外找到一個賺大錢的好工作,一去不返,有去無回了。
“寶寶,”他說,“在聽嗎?”
“真的嗎?你、你有前科,你都不告訴我你要出國,現在、現在你又要說,再工作嗎?你怎麼讓我相信你呀?”
“不是寶寶,不要激動,哭什麼、你,聽我說……”
他臉上竟然掛著一絲笑意,笑個狗屁,看到我這麼離不開他得意死啦?我說:“老子愛哭就哭的,死男人你、你還笑,笑你媽……你愛回來不回來!”
“寶寶——”
“你是不是要說,就做兩年啊?兩年之後再兩年呢?你現在、遇到一個不錯的工作機會,再然後,遇到一個不錯的人呢?你知道我都是用什麼心情等你的嗎?你以為只有你深情、只有你付出了特別多嗎?隨便你吧,我也不想逼你回來,本來,我也不算什麼……你要是能過得好,我也就……”
“辛元,大寶貝,知道了,知道你特別愛我了,很感動,”遲川言把手機從桌子邊緣放到自己面前,撐著臉,“但是寶寶,你聽清我說什麼了嗎?”
“你就看我的笑話!”我說,“就說你要在那邊工作,不回來了唄!我怎麼沒聽清,這個不是你的藉口!”
“我再說一遍,你不要自己在腦子裡寫小說,”他一字一頓,“有一個不錯的工作機會,談得差不多了,應該能成。”
“就——”
“別插話。你說對一半吧,總公司的確是在這邊,但國內有分公司,工作的地方當然也……我說不回去了嗎?是想告訴你年薪很高,很會賺錢,你可以躺平了,”他往椅背上一靠,“其實我的最終目標也不只是這樣。自己當老闆才好——這樣你就是老闆娘,你也神氣是不是?”
人生中最丟臉的事件第一名就在我愚蠢的表白中誕生了。
我透過指縫看螢幕裡的他,眼睛圓圓的,亮亮的,是少女漫畫裡讓人無數次心動的模樣。
他愛我,他是我的。
“不丟人,手放下來吧辛元,”他說,“愛你,寶寶。”
寶寶:再見咯地球上關心我的人們我先去火星上住30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