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落他了,故意的,資訊不回電話沒接,我可真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也耐不住性子,第二天傍晚就攆到家裡來,門砸得忒響,說要跟我談談。我媽嚇一大跳,把我拉到一邊,說:“寶寶,你跟遲川言借了多少錢?”
反正在我媽眼裡肯定是我犯下了滔天大罪。我還用管他借錢嗎,他原話說都是共同財産,讓我隨便花,口氣狂妄,其實就是幾百塊錢。想到這裡我覺得拿人手短,還是得講理,不讓人進家門是有點過分了。所以我給遲川言開了門,他看到我媽拿著一疊鈔票在飯桌那裡一張張清點,非常錯愕,也不生氣了,小聲問我:“借高利貸的打上門了嗎?缺多少你說我想想辦法。”
反正在遲川言眼裡我家就不能發生什麼好事兒。就算我說我中彩票了,他也會毫不遲疑地跟我說那是電信詐騙。
迫不得已,我給他拉到房間裡解釋了一下這個不美麗的誤會,他鬆了一口氣,很快又不高興了,回到主題:“所以你為什麼不接電話,是覺得上學寂寞難耐拿我打發時間現在準備進入新生活就把我一腳踢開?辛元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我說:“你這,我在家睡覺,你敲門我才醒。”
“你遊戲線上是我眼瞎了?”
“代練那是。”
“轉賬記錄給我看看。”
“我覺得你現在有點咄咄逼人了。”
“你先無情無義。”
“想睡覺就是無情無義?”
“你也沒睡啊!”
動靜再大點我媽就要沖進來塞錢了,我讓他小點聲,他還蹬鼻子上臉,一把攥住我的手腕:“怕什麼你怕,現在就去告訴她我們在談戀愛!”
“你發瘋?覺得自己坦蕩得不得了,什麼都不怕是吧!”
“你這意思是我哪裡不坦蕩,哪裡騙你了?”他開始摳字眼了,說,“你講講我有一個字對不起你!”
“你要出國跟我放過一個屁嗎!”
他的力氣倏忽之間就鬆了,拿一種很不可思議很複雜的表情看著我,耍小聰明被拆穿的小孩也不過是這種樣子。我能讀出他此刻想說的話——你他媽怎麼知道的?很不合時宜地,我覺得好笑,他現在真像一個蓄滿力的跳一跳小棋子,還沒來得及起飛就被班主任呼了一個耳刮子。
但是我沒笑,好笑並不一定非要笑,就像吵架也不一定非要大喊大叫。我從他的手掌裡掙脫了,盡量輕快地:“沒想到吧,我聰明著呢。”
“我早就知道了,你非要叫我去你新家住那段時間就知道了。你這就叫輕敵……懂嗎?你破綻太多了!你藏起來的、奇奇怪怪的英語書,還有你媽說,高考分沒那麼重要……”
“而且!而且,我知道的,要去國外上學,得好早就開始準備吧?還要考一個滿分只有10分還是9分的英語……那就說明,你本來也沒打算告訴我。所以,就是說,嗯……”我覺得嗓子裡澀得厲害,“你應該也是認定,畢業……就要分開的。”
他調整了好一會兒呼吸,最後還是能聽出來一點慌張:“不是,寶——”
“別,你別那麼叫我了,”我連他的眼睛都不敢看了,但還缺心眼兒地加油添醋,“你現在叫我寶——反正那麼叫我,我感覺有一點惡心。”
“我不叫,但是你讓我說兩句,行不行啊?”真虛假,剛剛還要拉著我去出櫃,現在一下子變樣了,對我特別小心,把紙巾盒塞到我懷裡,說,“我不碰你,你先擦臉,別哭,哭醜了。”
“你放屁!我哭也好看!”
其實我以為自己沒哭的,但是一摸還真的有淚,沒出息鬼。
“我是覺得——”
“你覺得、我好不容易開始學習了,萬一你再說、再說你要出國了,你不跟我好了,我要鬧,要發神經,要死要活,”我預判他的回答,“你覺得我是兩歲的小朋友?爸爸媽媽要出門上班,我就會在家把嗓子都哭壞嗎?”
“可是你現在就在哭。”
“屁!屁!”我都不會罵人了,屁啊屁,好像叫術後病人排氣,“我現在是因為、呃,氣死我了,等一下……因為你先兇,我才哭的,而且,我也沒想哭我也不知道怎麼就流眼淚了!”
他終於知道哄著我玩在這種情況下無效,過了好長一段時間,組織好了自己想要說的話,蹲下來,慢慢地說:“你說的都對了,要出國,瞞著你,怕影響你讀書,都對了,真厲害,真聰明。”
“你說你想跟我去一個地方上學,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說,我害怕了,怕我說實話,你就不跟我在一起了。”他把我掉的一根睫毛輕輕拿掉,說,“我沒你這麼聰明,不知道應該怎麼跟你說。”
“我現在跟你道歉可以嗎?對不起,我把寶——辛元你當小朋友了,小瞧你了,”他把我的腦袋扶正,認認真真地說,“你看你哭成這樣,應該也挺捨不得我。辛元,對不起,別提分手,繼續跟我談戀愛吧。”
寶寶:偶系小小預言家